我叫金承志,今年31岁,未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作曲家。
前几天我和朋友聊天,聊到我的一部作品《白马村游记》,朋友问我为什么要录制这张专辑。
我问他,能不能把自己想象成一个35岁左右的女性,每天早上非常辛苦地挤地铁和公交去上班,到了公司后再戴着面具和老板、同事、客户交流,下班再回到那个自己倾其所有购买的60平方米的小家,然后发觉自己再也无处可逃。
于我而言,当我每天路过那些大小差不多、排成排的公寓时,我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孤独感。我要如何去面对这种孤独呢?
直面孤独,排解孤独
在我5岁念幼儿园中班的时候,我曾对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我把口袋里的50块压岁钱摸出来问女孩:“这是不是你掉的?”女孩说:“这是你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的钱,怎么能是我掉的?”但我坚持说:“这就是你的。”
下课后,老师跟我说:“金承志,你要克制,现在还没到时候。”
回家后,我就问我妈:“什么时候是‘到时候?”
我媽当时说:“你要到18岁才可以去跟你喜欢的女生谈恋爱。”我掐指一算,到18岁还有13年呢,我现在这么早熟,却还要面临这么漫长的等待,我该怎么办呢?
我要想办法去排解我所积蓄起来的孤独,虽然那是我最浅层的一种孤独感。
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比如说,我看到好看的风景会哭,听到好听的音乐会兴奋,这些情绪一直伴随着我。为了排解这种困扰,我决定写点东西。
写什么呢?就写我的各式各样的感受。
所以小时候,我会把所有的情绪都记录下来,那里面既有文字记录,又有音乐片段记载,但是那些在我脑海里的东西都没办法一股脑和盘托出。
在我长大之后,我经常“倒带”翻看,哪怕是一个拿出红包扔在地上的画面我都依稀记得。
那些过去的、小小的颗粒都被我组合起来,变成了作品。
作品是不同维度的你自己
先来介绍我的第一类作品,比如说《我喜欢》。
这首作品表达的就是自己对加上滤镜的20世纪90年代美好事物的怀念。我的初恋年龄是16岁,在这之前大概被拒绝过40次,所以我有非常丰富的告白经验,于是我便疯狂地在《我喜欢》这首作品里向外输出每一个我喜欢过的东西。
后来我发现,与其说我喜欢的是哪一个人,不如说我喜欢的是16岁的自己。所以,我的这类作品,就是在疯狂表白那个美好的年纪。
再比如我写的《彩虹》和《外婆》。《彩虹》讲述一个流浪者内心的焦灼不安,《外婆》讲述了对家人的思念。
有人开玩笑地说,这3首作品像是一个比较柔软的,叫“金小美”人格的小朋友写的作品。
我的第二类作品,写的是愤怒,是对整个城市生活的一些发泄。
大约是一年深秋的某一天,我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冷得瑟瑟发抖,但我又很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气从何来,为什么生气。然后我就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个不顾我回不了家、去闵行约会的男人,于是我就把这些小故事记录了下来,写成《张士超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
再之后,我又创作了《感觉身体被掏空》,这也是一部表达极度愤怒的作品。灵感来自一个在北京做设计工作的好朋友。
他告诉我,有一段时间他很想把他的老板用沙袋套头打一顿。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们每天都是中午12点钟开会,开完会后运营的人定方向,定完方向后文案组的人开始写文案,写完文案过一下审,再找人去做设计,这才轮到他,那时候一般到了下午5点左右。”
我又问:“那你白天干什么?”他说:“没什么事,就陪他们开会。”
所以在这家公司,到了晚上才是他开始工作的时候,他就很崩溃。
这样子的加班经历把我听得热血沸腾,我很想写歌骂他的老板,于是我从骂自己身边的人转到骂别人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并不是说老板们都很可恶,它想表达的是老板能不能好好地安排工作,而不是通过画饼的方式让员工屈从于你。
再之后,我又创作了《春节自救指南》,讲述的也是本人前30年的悲惨经历,但事实上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我就把这一类作品都归结为自己在城市生活当中遇到的一些困苦,我再通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把它表达出来。
还有第三类作品,也是我花时间最长的一类作品,包括《泽雅集》《落霞集》《白马村游记》。
这一类作品讲述的是,当我们面对来自主流价值观狂风暴雨般的袭击时,我们该怎么保护自己。
我每次听到“一定要赚多少钱才是成功”“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类话时,都会本能地害怕,会躲进自己营造的堡垒里,那个堡垒就像桃花源一样,是我躲避外界攻击的一个避世法宝。
所以我会花很长的时间来写这些套曲,去表达我自己想要躲起来的内心。
这三类作品其实表达的是三个不同维度的我。
感受孤独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我写了那么多作品,没人去唱怎么办?
我在想,能不能让一群人去唱?我自己的孤独排遣完了,那能不能拉上一群人,也让他们玩一玩?所以我们组建了彩虹室内合唱团。
我们邀请了很多不同职业背景的人加入进来。我发现这个合唱团变得很好玩,活了起来。
我可以看到这些团员们不一样的生活,他们中有人从事科学研究,有人是地铁流浪歌手,有人是医生,有人是律师,有人开飞机,有人是无业游民……不一样的人加入进来,合唱团反而变得更有意思。
有人来唱了,那又有谁来听呢?当我们把自己的作品发到网上,再搬进音乐厅之后,我们发现,来听的观众跟我们想象的很不一样。
我们不会事先预设观众的年龄和性别,但在我们得到的反馈表里,我们发现我们的听众中男女比例是三比七,也就是说有70%的听众是女性。
另外,当我们认为音乐只是音乐的时候,观众却给我们写了很多很多的感想,让我知道,原来我们唱的这些歌,可以给别人带去陪伴和疗愈的作用。
我记得一位有心理障碍的朋友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说每当自己生活不顺遂的时候,就会去听我的作品,不管是什么风格,哪怕是那些简单快乐的作品,也会给他带去莫大的感动。
这件事给了我极大的触动,它让我知道,原来我做的事情这么有意义。它不仅缓解了我个人的小小焦虑,同时也帮助别人缓解了焦虑。
我相信,我们可以让所有的人,至少在听音乐的时候是快乐的。
所以,以后我们不仅要演出,还要去培训更多的年轻人,让他们加入彩虹合唱团。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表达“孤独”这件事情。
对我来说,孤独最初就是自己能够感受到的一股小小的力量,之后我要去找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并坚持下去,而且让更多喜欢你的人加入进来,最终,那股小小的力量就会变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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