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吃白松露的季節,吃这玩意儿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家底。
我果然是个穷人,因为在吃白松露的时候,我一定会计算自己一口吞掉了多少钱。怎么能不计算呢?你看厨师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白松露,郑重地在那把特制的刨刀上“嚓嚓嚓”几下,一片片的薄片就这么落在一盘平凡的热菜上了。我们所期盼的,就是这些带着蒜头、巴马奶酪与肉桂香气的薄片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一碟普通的菜肴化作口腔的高潮。那碟菜本身不值钱,但厨师的每一“嚓”可就起码是数十港币了。
白松露、鹅肝与鱼子酱并称“欧洲美食三宝”,尤其以意大利皮埃蒙特的阿尔巴白松露为最。它比法国的黑松露还贵,不仅无法人工培植,而且怕热,脆弱得不得了。与鹅肝和鱼子酱不同,白松露其实不是用来吃的,说到咬在嘴里的口感,它比普通蘑菇还不如。它贵,纯粹就贵在香气上。
可是一说到气味,那就是很虚无缥缈的事了。为了这下碟之后遇热即起、稍纵即逝的香气,你愿意花多少钱?又有多少人能够准确估计出这股气味的单位价格?某年拍卖会上的“松露王”被一个香港女子拍得,硕大的一颗菌重逾1千克,价值95万港币(约87万元人民币)。如果“嚓”一片是半克的话,这里的半克就是475港币了!但这还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白松露味道的好坏不是看大小,而是看软硬和气味,大的不一定更好。这颗“松露王”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食品奢侈到这个地步,买它的人就真的是“炫耀性消费”了。套用一句法国名言,“贫困是穷人的烦恼,奢侈是富人的烦恼”,钱太多的确扰人,何不买个天价的宝贝回来放进嘴里解一解愁呢?买奢侈的东西,真正的有钱人是不问价格的,你一问就表示你买不起了。但如我等凡人仍然会不舍地追问,它到底值不值?一口白松露的香气要用几百元来换划算吗?
再套用一位法国作家的话,“喜欢松露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人相信松露美味,因为它很贵;另一种人则是因为知道它很贵,所以觉得它一定是美味。”我不敢否认白松露独特的芬芳,免得别人说我是“酸葡萄心理”。我想说的是很多名贵的珍品之所以是珍品,主要是因为它们的价格昂贵。所以品尝白松露最正确的心态,不是计较它每一克的香气是否真的比其他平常的食物香百倍,而是把它当成金钱的神话。吃那颗95万港币的白松露王,就不要去想它是不是比别的白松露味道更好,因为你吃的每一口都是神话。
但凡是山珍海味类的昂贵食品,都有不凡的出身。例如燕窝,要人冒着生命危险爬上悬崖采集;白松露则要夜晚秘密地用狗去寻找。但松露更神秘之处,是所谓的“焦土现象”,也就是它附近的植物会因其生长而干枯,直径范围可达十几米,犹如被雷劈过一般,留下一圈烧焦的土地,至今无人能够给出科学的解释。所以我们在吃松露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些使它增值的背景故事,正是它们造就了神话,使它昂贵,也使它更美味。
如果吃不起松露,那也没关系。去澳门旅游的时候可以买几毛钱一小盒的零嘴“蟠桃果”,到底那也是“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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