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路边的一排排树木在热浪翻涌的空气中燃烧着绿色。我移回目光,望向小区绿化带的那几棵小树,看着它们赤裸的枝丫和干枯的身板怔怔不语,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小树间被架上了一根竹竿,上面挂满了衣物。为了方便晒衣服,小树的枝丫已被悉数砍去,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已近死去,终究发不出新芽了。
贫瘠的草地上,小树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极为扎眼,五颜六色的衣物更让人心中翻腾起波澜。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些小树,无限的凄楚与悲痛涌上心头。小区的绿化带本已减少,好不容易生长起来的小树也难逃居民的魔爪。棵棵树苗,期待繁茂,以美化小区环境,供居民观赏。不承想,小区的居民却对这片绿色熟视无睹,小树可怜得被他们当作晾衣服的工具。只有心中无色彩、眼中无绿色、心怀一己之私的人,才忍心对蓬勃的新生命狠下毒手吧。
犹记当年,欣逢春日,小树冒新芽,怯怯探出瘦弱的枝丫,那些葱郁的枝叶会在秋天的风中摇曳成好看的红色,那是小区里难得的一道风景。然而如今那一抹浓艳沉郁的红色已消失殆尽,一切关于小树的美好记忆都成了泡影,只有一根冰冷的晾衣竿横在小树中间。我只能呆呆地望着光秃秃的树干,心生悲凉与无助。
我在小区里经常看见几个老人蹲在草地上劈柴。我看见他们身边堆放着不久前砍下的业已晒干的树枝,这些树枝曾是香樟树上蓬勃生长的新枝吧!斧头砍斫,粗枝被截成一段段,然后被投进吐着火舌的烈焰中焚烧。那些老人快意于那白铁皮的炉嘴里倒出的热气腾腾的开水,然而热气里应该还有那些冤屈的树木的灵魂吧。
我明白,我劝阻不了这些拿小树当晾衣竿,砍香樟树当柴火的人,他们不懂生态,不懂绿色,不懂树木本是一种美。在他们眼里,树木或许是遮住阳光的无用物,大可以砍去,让大把的阳光照亮阳台,但阳光照不进他们的心灵,岂不令人痛心;或许在这些人的眼里,树木作为燃料,来得更经济实惠,可实惠于己,却减损了他人享受绿荫,感受自然与生机的福利。
我想起梁衡先生所说的“树殇”——殇,意为还未成年就死了。当他看到两棵从巴西进口的树种,已有三四十年历史的腰果树,正值壮年,便被村民认为无用,毫不吝惜地砍倒,心中疼痛不已,觉得这是令人痛心的“树殇”。可这“树殇”的故事就在我的身边不断上演。
当一个人的文化水平与思想境界不高时,他就看不到色彩,看不到树木蕴含的生命之美,看不到树木对于生态的重要意义。树木在冰冷的斧头下无助地倒下,它们至死仍无言地奉献着,或做一根晾衣竿,或做燃烧自己的柴火。仅此一点,树就比砍倒它的那些人伟大,可是那些人仍然在卑微中自傲,挥起斧头。
嗚呼,树之殇,人之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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