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时和家里的亲友聊天,经常有长辈说:“在国外找工作很容易嘛,你可以教外国人学中文!”长辈可能高估了外国人学中文的热情,想学中文的外国成年人实在不多,我只能教“香蕉小孩”学中文——对,我自己的孩子就生于国外、长于国外,我无法坐视她不懂中文。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用音频软件对她进行大量灌输。可即便如此,我的日常中文教学仍有许多“惊喜”。
首先是文化和社会背景的障碍。我尽量找具有中国风的故事读给女儿听,在我们俩的热烈讨论中,她经常会把自己的知识与故事无缝对接。有一次谈起《西厢记》,我说男主人公是一个读书人,他姓张名君瑞。女儿高兴地打岔:“他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Jerry Zhang?”我又好气又好笑:“对!Jerry Zhang爱上了一个漂亮姑娘,她的闺名叫Yo-yo Cui!”简直没办法讲下去。后来,女儿又迷上了《西游记》的电视剧。有一集演到玉皇大帝派二郎神来找孙悟空的麻烦,女儿问:“二郎真菌?能不能用达克宁?”好了,我知道她暑假回国期间没少看广告。
这些还都是小事,传统的童书并不多,讲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又想找现代作品。书架上有一本不知道从哪来的《半夜鸡叫》,女儿看见了,兴致勃勃地要我讲给她听。于是,“周扒皮半夜去鸡窝……”女儿抗议说:“周扒皮虐待动物!”我:“……”
心累的纠偏也随时发生。“妈妈!我的膝盖上有一个破!”“那叫伤口,不叫破!”“妈妈,这栏杆之间很窄。我能过,狗不能过。我比狗细,狗比我粗。”“跟你说多少遍了,是你比狗瘦,狗比你胖!”女儿补充道:“我比狗短,狗比我长!”
坚持多年之后,女儿的中文还算说得过去。有一天,我说:“‘备胎的意思是备用的东西。”邻居小孩茉莉只在没有其他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才来找女儿,所以女儿说:“我是茉莉的备胎朋友。”
朋友的儿子属于“放飞自我”型的小朋友,学起中文来更为费劲。有一次,她告诉儿子:“你现在的数学太差了,得向中国小朋友看齐,我们来补习一下‘进位运算。”于是朋友辛苦地讲了一个小时。过了几天,朋友发现孩子完全不记得她讲过什么了。看着如此不成器的孩子,朋友氣得粉面含威,厉声喝道:“再记不住我就大嘴巴子扇你!”不料孩子捧腹大笑说:“哈哈哈,你删不掉我!我不是电子游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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