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场里住着很多野生动物,每个白天和晚上,它们都会到镇上的某些地方去巡逻,却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我对此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非常想知道它们的活动范围。只有知道了这个,我才能弄清楚到底是我生活的世界大还是它们生活的世界大。从而,我也会弄明白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谁对自己生活的世界了解得更透彻。
和人类一样,我的动物们经常在行动中暴露它们不愿跟别人说的想法。但是,它们到底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或者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想预测这些,恐怕就很难了。
在我挥动斧头劈柴的时候,我的狗玩得特别高兴,它像疯了似的追赶着树林里的动物。这时,只听狗发出响亮的汪汪声,原来它发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兔子本来正在草丛里睡得好好的,被狗这么一叫,吓得撒腿就跑。它跑向一条很窄的小路,一头扎进一堆木材里,躲在木材中间。狗看着木材堆里的兔子,在外面干着急,气呼呼地咬着外层的木头。狗最终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放弃了这只狡猾的兔子,继续寻找其他不怎么狡猾的兔子去了。我繼续挥着斧头劈柴。
从兔子成功逃跑这件事情上,我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兔子对这个地区已经了如指掌,从湿草地上的睡卧处到木材堆下的避难所,说明它对整个地形早就进行过侦察。否则,它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了通往木材堆的捷径?从睡卧处到木材堆之间至少一英里,这都应该属于兔子的家园范围。
每年的冬天,总会有山雀造访我的农场。于是,我就设下陷阱捕捉山雀,然后给捕到的山雀装上脚环。我的一些邻居也会喂养山雀,却没有人给它们装脚环。通过山雀的脚环,我能够知道它们吃饱之后到底飞到了多远的地方。通过那些脚环,我知道了它们的家园范围是喂鸟器以外一英里半。
到了夏天,山雀会分头行动,开始筑巢。戴着脚环的山雀会飞得远一点儿,并且在大多时候,会与不戴脚环的山雀进行交配。在这个季节,山雀好像很喜欢风,经常出现在空旷多风的地方。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在平坦的雪地上,三只鹿留下的足迹清晰地从我的树林里穿过。我顺着这些足迹往前走,最后在沙洲上的一个大柳树丛里发现三个可以避开风雪的睡卧处。
于是,我继续顺着足迹追踪,一直走到邻居家的玉米田里。我看见了被刨出的玉米残粒,还有一堆被搅乱的玉米秆,这肯定是鹿干的!然后,我又发现,鹿的足迹往回返了,经过另一条路回到了沙洲。在回去的途中,鹿踩过几堆草丛,用嘴和鼻子蹭出了草丛里的嫩芽,并在泉水旁边饮过水。通过鹿的踪迹,我可以判断出,它们的活动范围从睡卧处到吃早餐的地方,大约三英里。
我们的树林一直都是松鸡藏身的地方,可是,就在去年冬季的一天,当下过一场厚厚的大雪以后,松鸡竟然都消失了,我连它们的足迹都找不到!我想,这下完了,所有的松鸡都从我的树林里搬走了。然而正当我失望的时候,我的狗却从一棵倒下的栎树那里发现了松鸡。没错,就在长满叶子的栎树树梢底下,生活着三只松鸡。被狗这么一惊动,它们一只接一只地飞起来了。
可是,在栎树的树梢下或者附近的地方,并没有松鸡的足迹。显然,它们不是走进去的,而是飞进去的。它们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呢?还有,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松鸡们必须吃东西来维持体温,而它们的食物从哪里来?我仔细检查了松鸡的粪便,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在许多模糊的粪便残渣中,我发现了冻结的欧白英浆果的鳞苞,还有坚韧的黄皮。
我还记得,在夏天的时候,许多欧白英长在一片年轻、柔弱的枫树林里。于是,我赶紧跑向那片枫树林。我在枫树林里搜索了一会儿后,终于在一根原木上面看见了松鸡的足迹。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松鸡并没有在雪地上行走,而是走在原木上。怪不得雪地里没有它们的足迹呢!它们就是站在原木上吃那些伸过来的欧白英浆果的。而这个地方,离那棵倒下的栎树有一英里远。
有一天傍晚,我明明看见一只松鸡在西边的一个杨树丛里吃树上的嫩芽,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松鸡的足迹。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场大雪过后,松鸡们在它们的家园里一直是飞来飞去的,而不是走来走去,它们的家园范围大概有一英里半。
关于动物家园范围的科学研究很少。在不同的季节里,它们的家园范围会不会有所变化?这个家园范围必须提供什么样的食物和避难所?住在这个家园范围里的动物是怎样抵抗入侵者的?这个家园是属于某一只动物,还是属于整个动物家庭?只有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了,才能为动物经济学或生态学奠定基础。每一座农场都会教会你很多关于动物的知识,而住在树林里的动物们才是你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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