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二字,谈何容易?
有一部英国青春片,叫作《潜水艇》,片子非常美,很幽默。
有一個情节令我印象深刻:男主角是一个15岁的中学生,觉得自己是天才,成日沉浸于幻想中。当时,他暗恋一个女孩。但女孩的母亲身患癌症,将要离世。男孩很想关心、安慰一下女孩,却又不晓得说什么好,很纠结。
有一次,他看到一本书上说,要给小孩子养一只宠物,当宠物走失或者去世的时候,孩子们能领会到“丧失”的意义,也会对现实生活中的“去世”等事件有免疫力,从而心里有所准备。
男孩得到了启发,于是就去把女孩的宠物狗弄死了。他觉得,这样女孩提前体验过“失去”,等到母亲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个情节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灰色幽默啊——这是少年的心性、少年的逻辑、少年的纯真,也是少年才想得出来的方法。
导演兼剧作者是一个成年人,而对于创作者来说,要写出这么妙、这么幽默的东西,意味着他需要保持一份跨越年龄的天真。
这种“天真”,在被房贷、工资压得难以喘气的庸常生活中百无一用,但在创作生涯中至关重要。
当我后来了解到“无数作家都是靠着早年的倾诉欲,才铺垫起写作生涯”这个常态之时,我才舒了一口气。
倾诉不难,难的是之后的事。
写东西,只是因为心里有困惑。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命题,因为许多时候我觉得展现可能比阐释要好。何况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作家都是厨子,偶然得到了一些食材,于是就做了一道菜,至于好吃与否,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不好说。受偶然了解到的事情启发,产生了写一个故事的兴趣。受经验所限,弄到的食材就只有这些,众口难调,但不妨尝尝看。
写作的标准菜谱都是一样的,但每个厨子做出来的菜的味道都不同。
10年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短,拙笔本来不成书,写得多了,也就渐渐成了书。偌大宇宙,生死很薄,人们只是把生死之间的琐事铺陈得比较厚实。
院子里寒花啄雪,你怎么知道,那是意味着上一个春天已逝,还是下一个春天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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