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展奋

　　刚吃完早饭，一条微信消息“哧溜”一声进来，内容如下：“进步好厉害！半夜起床，对我说有一颗大牙已经动了，让我帮他拔下来。我怕他痛，抖抖瑟瑟地几次都拔不下来，他无奈地看了看我，说：‘妈妈你不要怕我痛，快点把牙齿拔下来，我好去睡觉！见我仍然纠结，他说自己来，一用力，咯吱，下来了，接着自己去漱口，居然还不忘关照我，把牙齿放进乳牙盒里。”

　　张进步是我太太表妹的儿子，微信自然是她发来的，见我失声叫好：“好！优秀素质！”太太不禁奇怪：“多少孩子‘奥数夺魁，琴艺10级，你都一笑置之，今天你怎么了？”

　　学霸就是“优秀”？算了吧！“优秀”就是门门功课得A，就是“大队长”“奥数王”或者“多次大奖”？屡屡被“选入国际夏令营”？我劝阁下慢点高兴，君不见，当年中科大的“少年班”（民间俗称“神童班”）曾被多少人看好。我们都经历过那个时代，犹记得“少年班”创办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发海内外的舆论海啸，街头巷尾无处不谈“少年班”。但40年过去了，中科大历届有2000多名“神童”毕业，迄今就别说“诺奖”了，你有听说过任何一条新的定律、定理，甚或新的发现、发明和他们有关吗？

　　相比之下，我宁可更重视张进步的“优秀”：勇气、坚忍、决断和善解人意，这些都是一个人的“本源性素质”，因为“怕痛”“怕血”几乎是所有孩子的心理特质，小小年纪的他能够克服恐惧心，而且是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如此决断，我可以直截了当地说：这孩子将来不可限量。

　　北齐开国皇帝高洋，幼时貌不惊人，其父高欢为了测试诸子将来“谁最有出息”，某日抛给6个儿子一人一团乱麻，看谁理得又快又好。比赛开始了，孩子們手忙脚乱地把乱麻一根根抽出来，再一根根理整齐。唯有次子高洋与众不同，掣过快刀，一刀斩断乱麻，稍加整理后，便交了作业。高欢见状非常惊奇，就问：“何以如此？”高洋答：“乱者须斩！”高欢听了十分高兴，认为此儿贵不可言。后来，高洋果然建立了北齐政权，被称为“英雄天子”，为北齐一代英主。

　　由此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网上很红的“葛宇路”。多么有趣——一个富于创新的小伙子，他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条被遗忘多年的路，结果这块“葛宇路”的路牌却很快被拿掉了。

　　唉，拜托大家，有一点点幽默感、有一点点想象力好不好？如此优秀的一次行为艺术，换一个地方说不定轰动一时呢。

　　这不，最新消息，意大利当代艺术领域的最高学府米兰布雷拉美术学院欢迎葛宇路去深造，学校愿意为他提供全额奖学金。

　　胸闷不？好人又让别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