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乔尹

　　牙医候诊室里堆满了儿童玩具。

　　小女孩趴在父亲的肩头，一头金发落在父亲的衬衣上，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她看着我，眼睛像深海那么蓝。

　　她忽然问：“爸爸，我们去奶奶家，好吗？”年轻的父亲答：“好的，我的小跳蚤。”

　　“爺爷也在家吗？”

　　“在家，宝贝儿。”

　　“妈妈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她会来的，我的小虾米。”

　　“我想吃奶奶做的蛋糕，吃完后我会刷牙的。”

　　“真乖，我的小鸡崽。”

　　小女孩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问：“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样的问题，我也问过。答案不外乎“垃圾堆里捡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胳肢窝里扯出来的”等，都是奇幻怪异而充满暴力的回答，毫无美感可言。更有甚者：“你刚出生时，胳膊和腿都是分开的，后来用螺丝装好了，不信，你转一下脚踝和手腕，还会‘嘎吱嘎吱响呢！”同时，说者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我们的童年提心吊胆。

　　我好奇，年轻的法国爸爸会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呢？

　　那位父亲说：“男孩是从白菜地里采的，女孩是从玫瑰花里摘的。”

　　小女孩安静而满足。父亲给予的小小的梦，让她相信，她如玫瑰般美丽。漫长的人生路，即使布满玫瑰的刺，也要戴着玫瑰色的眼镜看这世界。

　　对女孩而言，赞美永远不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