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在中学时代遇见了一伙和他一样荷尔蒙无处释放的“中二”朋友。那时候,我哥整日梦想着称霸街头,所以放学后总在街头游走。大家每天像出操一样,抬着下巴、手插裤兜,从这个街口走到那个街口,就圆了“热血街头”的梦了。
受我哥的影响,我也开始了像他一样抬着下巴、手插裤兜、从这个楼梯口走到那个楼梯口的“校园日常”。大概是在食堂打饭时不小心踩到了别人吧,我和一个男生起了口角。明明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两个人非得约一架。他伸手撩了撩自己并不存在的刘海,说:“你随便喊人,时间地点任你定!”
那天回到家,我躲到卧室里给我哥打电话。“居然敢欺负你,太狂了。”我哥义愤填膺。“是啊,是啊,”我马上接着说,“所以哥你一定要帮我啊。对方也就是一个小学生,你多带几个人来,速战速决。”“好!”我哥被我说服,答应得掷地有声。我乘胜追击:“周五下午,放了学你就带兄弟们过来,在菜市场后面的空地上!”兄妹二人摩拳擦掌,暗暗期待着人生的第一场肉搏。
终于到了周五,我是第一个到达那片空地的。“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正准备转头给对方一个凶狠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涌上心头。“你怎么还带人来了?”我没有压制住心中的疑惑,对着眼前的五六个男生上下打量起来。
“怎么了,我说让你随便叫人,也没说我不能叫人啊。”那个男生不以为意。这样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我,虽然来的人比我想象得多,但大家都穿着校裤,一看就是我们小学的学生。“你等着吧,我哥已經在路上了。”我耍起横来,试图从气势上为形单影只的自己扳回一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长时间耍横让我觉得面部的酸痛程度直逼内心的辛酸程度。我哥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下午我是如何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和一群男生怒目相对的。在等待我哥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和我哥相亲相爱的画面。就像被苹果砸到的牛顿一样,我突然醒悟,在这些相亲相爱的兄妹情背后隐藏着什么?隐藏着我和我哥两个人并不靠谱这一事实啊!
我大概已经预感到,我哥完全忘记约架这件事了。“你喊的人还来不来,我要热死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发话了,从他不停用手扇风的动作中,我大概猜出,他是被拉来充数的,并不是真的想打我,我有些许欣慰。
“哎……”虽然难以启齿,但是求生的本能给了我勇气,我还是开口了,“我觉得,要不算了吧。”不等对方开口,我又继续解释:“不是,你看,等得太久了,大人开始下班了,一会儿菜市场的人就多了,我们不就被抓现行了吗?”“那我们的这笔账怎么算?”他有些不甘心地问。“我道歉!”我的态度特别端正,让对面的一群人措手不及。“她一个姑娘,我们也没打算真动手,算了吧。”用手扇风的男孩估计等我这句话等了很久,马上就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
提心吊胆的我直到回家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我忍不住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屈能伸而鼓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掌声。“你在哪儿啊?我的兄弟们都到了,怎么你说的这个地方只有买菜的老太太啊?”虽然此刻我哥听起来确实是在气头上,但我也不是好惹的,敢情被围攻的是我不是他啊,哪有约架还迟到的道理!我大吼道:“我们约好的放学就在那儿见,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是啊,放学见啊!我上完第三节课就和同学跑来了啊!”
三节课?!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中小学的放学时间不一样。惨痛的经验告诉我,在叙事三要素里,除了人物、地点以外,时间也很重要。
其实,那一次的乌龙事件对我哥和我而言都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比如我,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我退出了街头,投入了学习的怀抱。而我哥,也因为在狐朋狗友面前抬不起头而被街头残忍抛弃,转而投入了学习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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