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是一个瘦瘦的女孩,站在人群里经常被人忽略。体育老师在排队时会下意识地让我出列,等他先将那些体形匀称、面容姣美的女孩排完了,才发愁地看了我一眼,说:“把你排到哪里才合适呢?”
后来,当看到那些缩在壳中的蜗牛时,我突然很羡慕它们。如果我也有一个温暖、坚硬的壳,可以在受到伤害的时候躲入其中,那该有多好。可惜,除了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焦灼、惶恐、惊惧、无助,我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放的表情。
那时,班里有一个叫乔的男生,他就坐在我后面,个性孤僻,不爱与人交往,表情里总有一份孤傲与冷漠。他在人群里亦属于形单影只的一个,但是他的成绩永远排在前面。
我一直以为乔和其他同学一样,对躲在角落里的我漫不经心,也想不起来。我也一直认定,我们像数学上的抛物线,看似从同一个寂寞的原点出发,却离得愈来愈远,再无相遇的可能。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次数学课,习惯了将我跳过的老师,不知是为了调节课堂气氛,还是一时兴起,突然叫我回答问题。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习题,我却紧张得不行,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想不出答案。而那个向来不用正眼看我的老师,嘲讽地瞥了我一眼,说:“你还能不能想起来,要不要乔帮你找到这个答案。”
我的眼泪“哗”一下涌了出来。那时的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残忍地割掉硬壳的蜗牛,明明知道那个壳就在身边,却再也无法缩回其中。而乔就在这时站了起来,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响亮的声音回答:“对不起!我也不会!”老师的脸当即变了颜色,可他还是强压着怒火。与此同时,乔也固执地保持着沉默。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老师愤然扔掉粉笔,摔门而去。我回头歉疚地看了乔一眼,却碰到他温暖的视线,我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从那以后的一年时间里,我与乔依然没怎么说过话。我常常将不会的问题写在纸上,悄无声息地递给乔。他的回答总是详尽、晓畅。我的视线一行行地看下去,宛若一只飞燕,穿过蒙蒙的细雨,那样的喜悦,让我想要大声地歌唱。
而乔甚至学会了微笑,他还在给我解答习题的纸上画了一个微笑的小人儿,没有注释,但我看得明白,他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这份情谊的感激。
两颗孤单的心,就这样因为一次外人的伤害而融合在一起,生出一朵绚烂的花朵。没有谁能够理解,两颗曾经怯懦的心,经历了风雨怎样的冲击,才有了今日这般缤纷的颜色。
而成长中的那些惧怕、忧伤与落寞,就这样在这段彼此鼓励的并行时光里,像轻烟一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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