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谨勤

　　2014年8月，巴哈马的首都拿骚迎来了一群大人物——美国肯塔基大学的篮球运动员，他们前来参加一项“善待双足”的社会服务活动，以帮助贫困青少年。

　　这些未来有可能进入NBA拿到百万年薪、身材高大的球员，一个个弯下腰，为孩子们洗脚，并替他们穿上袜子。但来的孩子有点多，新袜子不够了，一个孩子光着脚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这时，有一个志愿者高喊了一句：“我们真的没有袜子了吗？”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高2.13米的大个子说：“他可以穿我的袜子。”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位肯塔基大学最优秀的球员——已经预定2015年NBA选秀前二顺位的卡尔-安东尼·唐斯。唐斯坐下来脱掉了自己的袜子，然后又蹲在那个孩子面前，把袜子给他穿上。袜子有点儿大，一直卷到了孩子的小腿那儿。

　　肯塔基大学的媒体公关戴布·摩尔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她说：“你不会想到，唐斯有一颗如此善良的心。”

　　唐斯对此的反应非常平淡，他说：“拥有积极的态度、良好的职业道德和高尚的品格，一直是我所追求的，而这也会彻底改变我的比赛，让我变得更好。”

　　在唐斯的成长过程中，四年级时的圣诞节是最令他难忘的，同时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唐斯的父亲老卡尔是一个非洲裔美国人，而他的母亲杰奎琳·克鲁兹来自多米尼加，他们都没有从事职业篮球运动的经历，一家人过着穷苦的生活。因此，老卡尔不得不告诉儿子：“我没法给你买任何礼物。”但他同时做了一个承诺，只要经济稍有好转，他就会在后院给儿子建造一个小篮球场。这让唐斯顿时不再沮丧，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礼物。

　　1995年11月15日，唐斯出生于新泽西州的约翰·肯尼迪中心医院。出生时，他的体重将近5千克，而且有一双大脚。护士跟老卡尔开玩笑说：“你的儿子将来会是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

　　不过，对父亲的承诺，唐斯仍然有些担心，或许父亲只是用了缓兵之计。但几个月后，唐斯看着父亲开始一点点地动工，亲手为他建造了一个并不标准的篮球场。“很普通，一点儿也不漂亮，只能勉强让他练球，但我真的尽全力了。”老卡尔说，“我们需要实现梦想的条件。”

　　最开始的几个月，老卡尔甚至没钱买篮筐，但唐斯还是很欢乐地在球场上跑来跑去，与父亲单挑。他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不仅因为父亲给我建了一个篮球场，还因为他的坦诚。”唐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

　　同样，在篮球场上，唐斯最开始也努力效仿父亲。尽管老卡尔并不是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但他是一名出色的业余篮球教练。

　　作为一名曾经打过NCAA的内线球员，老卡尔在一所中学兼职做篮球教练，他常带着儿子一块儿去，让他看球队的训练，并且在预备队打球。“他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不只在球场内，还包括球场外。”唐斯说，“他让我认真对待每一个球，也让我认真对待每一个人，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

　　与很多人相比，唐斯是幸运的，因为老卡尔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且他会尽量陪伴在儿子的身边，教他用正确的方式打球，而不是为了吸引场边的观众而刻意做出一些花哨动作。有时候唐斯会抱怨自己花了太多的时间练基本功，但很和气的父亲通常会很坚决地强迫他继续运球，老卡尔对儿子说：“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缺点。”

　　老卡尔还会用各种招数吸引唐斯练习基本功，比如他会与唐斯打赌。“我让他连续罚球，要是罚丢一个球就要做10个俯卧撑。”老卡尔说。有时候这并不能奏效，甚至会让唐斯沮丧，但他总算坚持了下来。“有些枯燥，但父亲会耐心地给我讲道理，”唐斯说，“好吧，其实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我只是想偷懒。”

　　事实证明老卡尔没有做错，从小学开始，唐斯的身高优势就很明显，他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一个脑袋，但他真正让队友折服的并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技术。“我可以像后卫那样运球到前场，还能像前锋那样投篮，这令很多人非常惊讶。”唐斯说。

　　令人费解的是，由于优势过于明显，唐斯反而失去了对比赛的兴趣。“每个人都说我是最好的，我也觉得自己在球场上没有遇到任何挑战。”唐斯说，“我并不享受那种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对手的时刻，我更喜欢奋斗的过程。”为此，唐斯请父亲答应他暂时放弃篮球，选择棒球。

　　老卡尔答应了，尽管他很早就发现了唐斯的篮球天赋，但他希望儿子能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决定。“如果他发现自己更喜欢棒球，那也没有什么问题。”老卡尔说。

　　唐斯在棒球场上待了3个月，为此甚至错过了全国业余篮球联赛，但他并不感到遗憾，他说：“我尝试了新的挑战，这反而让我更想念篮球了。”

　　回到篮球场上的唐斯，面临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抉择：他该决定去哪所中学了。

　　当时，安东尼高中，也就是唐斯家乡最好的篮球学校，希望他能加盟，他们拥有更多的曝光率，以及更大的夺得州冠军的希望。但唐斯拒绝了，他说：“我希望能接受更大的挑战。”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在棒球场上的3个月，让唐斯明白与赢得冠军同样重要的，是发现自己的问题。“我还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球员，我身上仍然有很多缺点。”唐斯说，“如果在一支出色的球队里，这些缺点都会被掩盖。”

　　于是，唐斯选择了圣约瑟夫高中，一所篮球历史并不光辉的学校。

　　这让圣约瑟夫高中的校长约翰·安德森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同时也顾忌另一个问题，圣约瑟夫高中的学术水平很高，每名学生都能考入大学，拥有百分之百的升学率。安德森不得不向唐斯提出：“如果你的学习成绩不合格，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让你转学。”

　　唐斯非常肯定地说：“没问题。”

　　高一学年结束后，安德森非常惊讶，尽管还要参加训练和比赛，但唐斯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我父母从未对我的学业放低要求，”唐斯说，“而我自己也是如此。”而且，经过一年的学习，唐斯对自己的潜力有了新的认识，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准备用3年的时间拿到高中文凭。

　　与中国的高中学制稍有不同，美国的高中为4年制。仅用3年读完高中，这对于一名篮球运动员而言近乎天方夜谭。但唐斯找到了篮球与学习之间的平衡，而且他还用大量的业余时间学习罗格斯大学与米德赛克斯大学的网络课程。“别的孩子的业余时间不是逛商店就是谈恋爱，而唐斯总是坐在电脑前学习。”圣约瑟夫高中的篮球队主教练戴夫·图尔克说。

　　唐斯给了安德森一个惊喜，他真的只用3年时间就读完了高中；同样，他也给了图尔克一个惊喜。唐斯刚进校就告诉图尔克：“我们会赢得州冠军的。”

　　图尔克在听了后有点蒙了，他抱着不打击唐斯的积极性的态度，“哈哈”笑了几声。“我知道他并不相信，但这是我的梦想。”唐斯说。

　　梦想之光很快照进现实，唐斯在第一个赛季场均拿到12分、10个篮板，还有5次盖帽，帮助圣约瑟夫高中捧起了州冠军奖杯。这所高中曾经出过安德鲁·拜纳姆、杰森·威廉姆斯这样的NBA球员，但他们从未在高中一年级就帮助球队夺冠。

　　但与州冠军比起来，一场常规赛更让圣约瑟夫高中的所有人记忆犹新。

　　2012年1月19日，圣约瑟夫高中的一位名叫莱因哈德的校友在阿富汗去世，他毕业已经快10年了。白天，圣约瑟夫高中进行了悼念活动，晚上还有一场篮球比赛，对手是宿敌珀斯安博伊高中。唐斯从比赛一开始就统治了球场，他在低位不断地打击对手，还投进了几个3分球，下半场开始没多久，他就拿到了25分。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唐斯再也没有投篮，尽管没人能阻止他得分。

　　唐斯的母亲杰奎琳就坐在场边，她以为这是球队的战术，为此非常不满。于是，她走到圣约瑟夫高中的体育部主任杰里·史密斯的身边质问：“我儿子怎么了？为什么他不投篮？”

　　史密斯非常尴尬地回答：“唐斯夫人，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圣约瑟夫高中毫无悬念地击败了宿敌。赛后史密斯跑到更衣室里问唐斯：“你下半场到底怎么了？”

　　唐斯说：“我希望纪念那位去世的校友，他今年应该25岁了，所以，在拿到25分后，我就不准备再得分了。”

　　图尔克在不同场合谈到了这场比赛，他说：“2.13米的身高、出色的球技，会让他成为一名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但拥有高尚的品格会让他成为一个好人，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卡尔-安东尼·唐斯（Karl-Anthony Towns）

　　出生日期：1995年11月15日

　　出生地：美国新泽西州

　　身高：2.13米

　　体重：110.7千克

　　位置：中锋

　　球衣号码：32

　　大学：肯塔基大学

　　NBA选秀：2015年首轮第一位（明尼苏达森林狼队）

　　NBA球队：明尼苏达森林狼队

　　荣誉：2016年NBA全明星技巧挑战赛冠军、2012年中美洲男篮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