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不二

　　我认识一些天才，他们头脑聪明、智力超群。只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些“脱节”。这种“脱节”有好有坏，有时候说起来让人啼笑皆非。

　　我读初中的时候，隔壁班有个男生很出名。此人头奇大，身材瘦小且不成比例，同学们都喊他“大头”。他在数学方面独具天分，所有的题目一概不用动笔计算，只要看上几眼，正确答案很快就能脱口而出。

　　大头个性很怪，不喜欢体育运动，话很少，跟男生都处不来，更别提跟女生打交道了。如同学们所说，大头总是独来独往。

　　后来我跟大头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在开学不久的摸底考试中，他就在新生堆里冒了尖。据说那次考试的出题老师是数学教研组组长，狠了心要杀杀新生的锐气，故意把题目出得很难。

　　当大家都垂头丧气地骂考试题目变态时，大头被叫到了数学教研组办公室。据说他进门时，那位教研组组长正拿着他的卷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满分150分，大头考了148分。组长见他来了，大拇指一竖，喜笑颜开地说：“这种题目你都能得148分，你就是高一年级的‘神！”

　　大头得此赞誉，愣了半天，才“嘿嘿”地呆笑起来。旁边的人看见了，都说：“这哪是‘神，分明是个书呆子嘛！”就这样，大头以“呆神”的新名号火了起来。

　　高二的时候分文理科，大头学理科，我学文科，我们分别所在的班级也离得远了。这时，我们班出现了一个厉害的角色——小乔。这个姑娘以连续两次月考第一名的成绩傲视文科班众生，更以多次接近满分的数学成绩引起了全年级师生的关注。

　　小乔个子不高，齐肩短发，人瘦而精悍，戴着黑框眼镜。她坐在教室最中间的位置，平时独来独往，从不见她跟哪个同学说说笑笑，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跟天赋异禀的大头不同，小乔勤奋刻苦得多。她喜欢跟自己较劲。在自习课上写字要一口气写完一行，每写完一行就喘一口气，这直接导致了每次当教室里很安静的时候，只听见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她对自己的要求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有题目做不出来，她就拿出圆规来扎自己的手。我曾亲眼见到过她对自己下手，稳、准、狠，毫不留情，眼见着鲜血从手指上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她还是那样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这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有人提出要理科班的“呆神”大头去对战文科班的“呆神”小乔，对战方式就是参加即将举办的市级数学竞赛。这则消息一散布出来，我们班便沸腾了。大家既盼着小乔胜出，为文科班争光，又想看看小乔会不会丢脸出丑。数学竞赛当然不分文理科，从这方面来说，小乔是不占优势的。

　　就在比赛报名截止的那天下午，我们班的门口出现了一位稀客，竟是大头。显然他也听说了他俩要“对战”的消息，于是来找小乔商量。

　　在之后的比赛中，他们两个双双获得了二等奖。

　　有人说大头是为了让着小乔故意放水的，所以第一名才花落别家。这个说法虽然让人唏嘘，但也带有一丝浪漫的色彩。关于大头私底下找小乔的事也被衍生出好几种版本，大家炮制了完美的桃色新闻，还将他们两人的组合命名为“神雕侠侣”。

　　大头跟小乔之间似乎没有火花。大头说有一道题他计算错了，是自己粗心大意，怨不得别人。至于和小乔比赛，大头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过要让她一步，她确实很强，一个会认真读《相对论》的女生，显然智商过人。”我不知道小乔在读《相对论》，一直以来，我以为小乔取得的成绩不过是刻苦努力的结果，然而我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小乔本人其实既聪明又勤奋。

　　高中毕业后，我、大头和小乔，分别去了不同的学校。

　　大头在学校里加入了“科技爱好者”协会，如他所说，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聪明、强大，令人叹服。

　　比如有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个子，善于研究莫尔斯电码；有个看似文静的小姑娘，却是连跳三级来读大学的机械系，而且还是第一名……他也跟我说那些人都很怪：他们平常话都不多，但聊起自己熟悉的领域时就会滔滔不绝；他们都不大会表达感情，单身率过高，还有两人成天宣扬着“恋爱无用”的论调……

　　我听他这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想，当天才跟天才挤在一处的时候，是不是他们彼此间就能够理解了呢？他们应该很快就能适应那些奇怪之处，毕竟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