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谨勤

　　2002年2月10日，新泽西州特伦顿市的主权银行球馆内座无虚席，超过1.1万名球迷的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

　　这不是一场NBA比赛，也不是一场备受关注的大学篮球赛，而是一场普通的高中篮球赛——弗吉尼亚州的橡树山高中队对阵俄亥俄州的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队。观战的一万多人中，还有来自NBA、大学的球探和来自全美各地的记者，他们都相信，因为两名高中生球员的存在，这场比赛将是一场跨时代的对决。

　　卡梅隆·安东尼，橡树山高中四年级球员；勒布朗·詹姆斯，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三年级球员。他们是主权银行球馆的焦点。

　　每个人都想看到绝代双骄分出胜负，每个人也都想看到他们的未来。《克利夫兰老实人报》记者蒂姆·罗杰斯说：“我感觉这就好像‘魔术师约翰逊大战拉里·伯德。詹姆斯是全美最好的高三球员，安东尼是全美最好的高四球员，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高中球员对决。”

　　1984年5月29日，卡梅隆·安东尼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他是这个家庭中最小的孩子，前面有3个比他大很多的哥哥姐姐。父亲老安东尼来自波多黎各，费尽心思才在纽约立足，但两年多后，老安东尼因为肝衰竭撒手人寰，将孩子们留给了妻子玛丽。

　　为了养家，妈妈玛丽要做长时间的清洁工作，几乎没有时间照看安东尼。多亏哥哥姐姐照顾，安东尼才顺利成长。在很多时候，安东尼因为与哥哥姐姐年龄相差太大而无法找到玩伴，只能待在家里看电视，篮球比赛迅速成为他的最爱。每年从3月到6月底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他可以先看大学篮球队的“疯狂三月”，接下来就是NBA季后赛。

　　最早，安东尼的偶像都是中锋，比如乔治城大学队的阿隆佐·莫宁，纽约尼克斯队的帕特里克·尤因。“他们在内线所向披靡，我喜欢看他们的比赛。”安东尼说。

　　纽约是美国篮球最发达的地区，整个美国东部最好的街球手聚集在洛克公园。在那儿每天都能看到高水准的篮球对决，这对安东尼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因为年龄太小的他，永远只能当看客。“当时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球场上的主角，但我身边的人都说这不可能。”安东尼说。

　　安东尼在纽约感受篮球气氛，但真正学习篮球技巧却是在巴尔的摩。安东尼8岁时，哥哥姐姐都已长大，各自离家而去。因为在布鲁克林开销太大，妈妈玛丽搬家去了巴尔的摩，他们住在巴尔的摩的贫民窟里。

　　没有了哥哥姐姐的照顾，安东尼面对的诱惑与压力陡然大了很多。肯尼·米诺尔是安东尼的小伙伴，他曾经告诉记者一个真实的巴尔的摩贫民窟：“毒品、枪击，你能想象到的丑恶无处不在，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

　　玛丽提高了对安东尼的要求：倘若安东尼做任何与毒品、暴力相关的事儿，他就不能再去篮球场了。这招让安东尼变成了另一个人。米诺尔回忆说：“卡梅隆·安东尼拒绝做任何错事，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篮球场上，这让我们很惊讶。”

　　为了锤炼自己的篮球技术，1998年，安东尼特地选择了陶森天主教高中。这所高中离他家有45分钟的车程，每日上下学比较方便。陶森天主教高中是巴尔的摩乃至全美有名的篮球学校，培养了多位大学生球员，甚至还有几位球员进入了NBA。

　　令安东尼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身高不足，他在加盟高中校队后不久就被裁掉了。

　　但一切在1999年夏天改变了，身高仅1.83米的安东尼，在那个夏天长到1.96米，他开始放弃组织后卫，选择打锋卫摇摆人。高中校队将他请回去担任主力。高二整个赛季，安东尼场均拿到14分、5个篮板、4次助攻，率领陶森天主教高中队拿到了州锦标赛第三名。

　　高三时完全适应了身型变化的安东尼，展现出最疯狂的一面，他场均拿到23分、10.3个篮板，当选为巴尔的摩最佳高中生球员，并率队拿到了州冠军，成为全美炙手可热的高中生球员。

　　美国的高中明星总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经纪人和品牌赞助商会提前接触这些球员，直接或间接地给他们一些好处。年轻人一旦无法抵挡诱惑，就有可能成为金钱的奴隶。米诺尔说：“安东尼的身边围绕着很多人，他们吹捧他，带他去各个高中生不应该出现的场合。”

　　安东尼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不爱学习了。他开始逃课，面对老师的质疑，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一个篮球运动员，学习并不是我的第一任务。”

　　很快，他为此吃了大苦头。

　　2005年之前，NBA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高中生参加选秀，在凯文·杜兰特、科比·布莱恩特和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的带动下，很多球员在高中毕业后提前投身选秀，但安东尼很想去位于纽约州的锡拉丘兹大学，这是他儿时的梦想。为了让蜂拥而至的经纪人打消念头，安东尼决定在高三结束后的夏天宣布自己的决定：“我会在高中毕业后，进入锡拉丘兹大学。”

　　问题来了，他在高三的平均成绩低于C，要想进入锡拉丘兹大学并得到篮球奖学金，球员的成绩至少要超过C。也就是说，如果在高中最后一个赛季，安东尼无法在ACT（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中拿到C以上的分数，他很可能就没法去大学读书了。

　　陶森天主教高中并不以教学闻名，尤其是对运动员的要求非常低。安东尼与妈妈玛丽达成一致意见——转校。可供他们选择的学校很多，但玛丽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儿子去橡树山高中。

　　2001年秋天，安东尼转学到橡树山高中，一开始很不适应。“除了打球只能学习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一度还给玛丽打电话，“我不想继续留在这儿了。”玛丽自然不会同意儿子的要求。随着斯蒂芬·史密斯教练的劝导，加上逐渐地融入学校，安东尼也改变了许多，“我开始重新拿起课本。”安东尼说。他的学习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就在2002年初，安东尼骄傲地告诉玛丽：“进入锡拉丘兹大学没有任何问题了。”

　　当然，更重要的仍然是篮球。

　　或许是宿命，安东尼等来了一场与詹姆斯的决战。

　　早在2001年夏天，高中赛程出炉，橡树山高中队与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队就有过一场对决。那个夏天，更多媒体看好詹姆斯能率队获胜，但安东尼转学的消息传来之后，媒体悄然改变口风。

　　詹姆斯也很清楚这是一场硬仗。就在2001年夏天，他与安东尼在美国一个篮协举办的青少年发展活动中相遇。当时安东尼率领的陶森天主教高中队获得银牌，安东尼场均得到24分，与詹姆斯并列锦标赛得分榜第一。这让詹姆斯记忆犹新，他多次向朋友提到了安东尼的名字。“我告诉我的队友，安东尼到底有多出色。”詹姆斯说，“最早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和他在高中比赛中碰面。”

　　但这是一场众目睽睽的高中生篮球决赛，安东尼与詹姆斯都不想逃避。安东尼说：“我想试试我们能不能连胜。”詹姆斯说：“我愿意与美国最好的高中生交锋。”

　　在1.1万多名球迷的注视下，比赛最终变成了詹姆斯与安东尼的个人对决。“这或许是我们看到的最伟大的高中生对决。”蒂姆·罗杰斯说，“球队有胜负，但詹姆斯和安东尼都是赢家。在那一天，我和其他记者一致认为，我们迎来了一个新时代。”

　　1979年，“魔术师”约翰逊与拉里·伯德在NCAA的决赛中相逢，这场比赛被誉为“掀开了篮球的新篇章”，现在，轮到安东尼与詹姆斯了。

　　詹姆斯27投12中，轰下了36分、8个篮板、5次助攻，还有6次抢断；安东尼25投14中，得到34分、11个篮板、2次助攻。两人的数据不相上下，但橡树山高中队以72比66击败了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队。

　　“我想这并不是我的胜利，而是球队的胜利。”安东尼说。

　　“毫无疑问，安东尼很棒，他配得上这场胜利。”詹姆斯说。

　　他们又都抛出了同样的话：“未来我们还会见面。”

　　属于绝代双骄的时刻，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