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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人在你之后年轻

时间:2023/11/9 作者: 读者·校园版 热度: 18797
嘉倩

  

  每次回到上海,车疾驰在夜半的无人高架桥上,两旁高楼林立,零星的窗口透出光来,连成这座城市仿佛可触摸的星空,似有熟悉的、亲切的、无可替代的家的温暖。

  好友是北方人,来到这边,有天下午,几杯酒下肚,他和我感慨“回不去的北方”。最近我重又提起,他惊喜万分:“哎哟!你居然还记得!”

  是啊,岂止是回不去的北方,对于任何一个长久在外的人,都有一个回不去的家。

  回到家的第一天,永远是蜜月期。向爸妈展示带给他们的新奇礼物,滔滔不绝地说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猎奇不在家时候周边的改变,出门去老餐馆吃一顿大餐,夜晚躺在自己过去的小床上,被子柔软、睡衣芳香,想念的爸妈就在身边,想念的街道就在眼前,活着真好。

  可第二天,从找不到东西、牙刷没按要求摆放、拖鞋声和清喉咙声的不耐烦开始,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憋着的怒气越来越多。过去所讨厌和想要逃离的,一点一点地开始重新显现。

  可悲的是,你发现你并不属于这里的生活了。

  能和爸妈说的话越来越少,他们对你所在的外面的世界充满了不解,说得越多,反而招致越多的说教,甚至平白无故的争吵;同样的,因为你的缺席,他们也终于找到了新的生活节奏,而你的归来,每时每刻都在重塑他们,你却又舍不得,你知道你还会走,你不能再宠坏了他们。

  这样的一个家,仅在回忆里变得熟悉、亲切、无可替代,万万是回去不得的。当爸爸妈妈老了,渐渐失去了权威,也不再被仰望,这世界便属于我们,离他们却越来越远。

  这是残酷的事实,有一天和爸妈走在购物中心,一整楼一整楼琳琅满目的潮流衣服品牌,年轻人在KTV门口排队玩着手机,情侣们在电影院门口牵着手商量看哪部电影,楼下的少男少女簇拥在奶茶店、面包店、法式松饼小店、章鱼小丸子摊位……我能感觉到爸爸妈妈的恐慌,和行走于其中的不安,他们什么都不想买,也舍不得买。他们所习惯的世界只不过是去家乐福超市,买一瓶鲜牛奶或一袋新鲜榨菜,然后在家门口的小区里散个步。在年轻人霸占的世界里,可怜的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这世界,永远有人在老去,永远有人正年轻。这世界,永远有人正年轻,永远有人在老去。我们只能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幸好,至少在爱情里,我们能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永远不朽,如张小娴所言:“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怎料对方却答:“但我再也不会对一个人这么好了。”也幸好,在这一刻,正年轻的我明白了“永远有人正年轻,永远有人在老去”。

  朋友在一家甜点店只是打个临时工,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居然非常认真,写了一份长长的发展报告给老板,并严肃地约好了会议时间。若是24小时前的我,一定先嘲笑他一番,然后以一副老人的姿态劝诫道:“任何工作都只是打工,公司缺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你太认真了,哎哟喂!”但这一刻,我决定给出的回应是:“去就去呗!”

  我想,这也是我说给自己的话。别老是害怕那些更有资历的人,别害怕被嘲笑拼命往上爬的姿势难看,别害怕被指指点点时的闲言碎语,因为这一刻,你正在年轻,手无寸铁,世界既然敞开了大门,那就往里走,去闯一闯。

  永远有人在你之后年轻,所以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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