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9日,音乐家谭盾获得“中华之光年度人物”奖。此前,他在中央电视台《开讲啦》节目中讲述自己与交响乐的相遇,以及梦想成真时的惶恐。以下是他这次演讲的内容:
作为一个搞音乐的人,我在湖南乡下长大的时候就想当巫师(道场乐师)。湖南的巫师很有意思,前一秒时还在吃面条,后一秒眼泪就流下来了,说自己懂未来的语言,也懂过去的语言,吹、拉、弹、唱,样样都会。每一次他们都是通过极为动听的音乐,来讲述外婆、爷爷、奶奶天天跟我们讲的故事。听得多了,我就发现这就是我想成为的人。此后,每次有红白喜事,我都一马当先,小小年纪就在长沙乡下有了名气。
1973年的一天,我正好被派到雷锋公社去插秧,田里有很多蚂蟥,我最怕蚂蟥了。正在拔蚂蟥的时候,高音喇叭响了:“同志们,这是一个特别的时刻,美国的费城交响乐团随尼克松总统来到了中国。费城的交响乐就像银色的光芒一样,发出一种来自未来的声音。”
我以前听到的竹乐、丝乐、响乐、弦乐,都是湖南的东西,听到交响乐后,又是铁器、弦乐,又是打击乐,太迷人了。我就说:“不行,我要当贝多芬,要创作出这种音乐。”
后来,我决定考音乐学院,但这件事很难。首先,考生必须是正儿八经插过队务过农的,我没有插过队。后来到处都不让我进文艺团体,我只好先去插队。插了一两年,天天就是跟蚂蟥做斗争,每天差不多劳动16个小时,但是我插秧插得很好。我觉得每做一件事情就要尽力把它做好。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人问:“谁叫谭盾?”我当时“砰”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把刚刚插好的特别漂亮的田都毁掉了,疯狂地跑上前去,说:“我就是谭盾。”他说:“湖南京剧团去洞庭湖巡演,演员和乐队分乘两艘船,但是载乐队的那艘船沉没了。现在我们在全省召集年轻的音乐家,听说你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巫师。”我说:“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就这样,我从田地里一下子到了湖南京剧团。
我记得第一次排《打虎上山》时很震惊,觉得这部剧不比贝多芬的音乐差,很有意思。后来,我考上了音乐学院。记得入学的那一天,我刚从湖南来到北京,挑了一根扁担,前面是一个背包,后面是一个生了很多锈的铁桶。全班同学都笑我,有的同学说:“看到这个人了吗?听说他是从湖南来的,湖南地主来了。”
我还记得从湖南来到中央音乐学院后,有一次汇报时,所有人都在说交响乐。轮到我,我说:“我有一首作品给大家听听,是三重奏。”老师问:“是什么?”我说:“《梦见了毛主席》。”
从湖南到北京上学,从北京到纽约留学,再从纽约走向全世界,等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交响乐团指挥完,我突然发现,我有好多梦。我每个时期都有梦,而且每个时期的梦都不一样。
我在纽约拿到博士学位时,收到了一份指挥合同,打开一看,是费城交响乐团的。我当时就在想,这个梦怎么成真了?我有些害怕,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来到卡内基音乐厅,排练的时候,往台子上一站,看了看台下,想:这就是20年前我在田里插秧时,将我引向贝多芬的乐团吗?我跟乐团成员讲了我当年的故事,讲完后,他们看着我,我觉得他们也在梦里了。当你把自己的梦告诉其他人,他们也就成了有梦的人。
我从北京到纽约时其实是一个“愤青”。我在年轻时,大家都说我是一个叛逆者。其实我每天都在寻找自己。
差不多10年前,我被邀请去参加墨西哥的现代音乐节,在墨西哥城的郊外,我看到了好几座金字塔。在我附近,有一个老人正在烧制一种“玛雅陶笛”。我站在金字塔的塔尖上,听着他吹的笛声,突然觉得他在跟风讲他的故事,风也在跟他讲自己的故事,我听到风里也有我自己。
老人跟我讲:“地球是件乐器,你用泥土捏起来的声音,就是地球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声无哀乐”:声音是没有哀乐感情之分的。那为什么不同的人听到同样的音乐时会有不同的感觉呢?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有音乐,你的心里有你自己,有你的经历、你的梦想。
如今,很多人都觉得钱越多越好,但我们失去的东西却比赚的钱多得多。我现在的梦是,当下的几个梦可以延续到未来去,即便我的生命停止了,我的梦也可以让我的生命一直延续。
?的男主角、苦情的女主角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当你真正觉得这些东西才是爱情的常态时,再试着去追寻下一段感情吧。”
再后来,她找了一个男朋友。他们是在一次西部支教活动中认识的。我见过那个小伙子,踏实、上进。一晃就是四年,去年,我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她当初排斥的那些所谓“龌龊的想法”,在她眼里,是不是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负能量”呢?
也许你们会有疑问:“为什么不多传递正能量呢?正能量不是也可以让人进步吗?”是的,我懂你们的意思。正能量的确是好东西,但是你也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消费“正能量”这个词,而当你接受得太多、太频繁时,你就会变得麻木。
而且,越来越多的所谓正能量,只不过是另一种“心灵鸡汤”。网络上有很多所谓的人生导师,其实他们就是“厨师”,每天准时为你煮几锅“鸡汤”,把你撑得要命。而我所传播的那些“负能量”,不过是一些生活常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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