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懂斯玛特为什么这么痛恨失败,为什么这么暴烈凶狠,为什么2013年不参选,为什么会向球迷发火。也许是因为我们不懂他轻利重义、只求心安的游侠精神。
1994年3月6日,我出生在达拉斯南部那个被我称为“战区”的街区里,成为比利·斯玛特和卡梅利娅·斯玛特的第4个儿子。这里充斥着黑枪和毒品,是犯罪的温床。在这样的街区里,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只能选择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方式。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斗殴挨过一枪。我有3个哥哥,大哥托德·韦斯特布鲁克,二哥杰夫·韦斯特布鲁克和三哥迈克尔·斯玛特,我们彼此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在“战区”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挣扎和反抗,如果你不够强大,马上就会消失。
第一个消失的是我的大哥托德。癌症夺去了他年仅33岁的生命。那天我的眼睛哭得通红,杰夫和迈克尔用手臂环着我,告诉我:“现在一切都看你了,一切都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我们俩都曾经拥有过自己的机会,然而我们都没有把握住,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机会。妈妈现在失去了她的长子,一切都靠你了。”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得付出一切去帮助我的家庭好起来,无论我的家庭需要什么,我都会去做。从那天起,33号就变成了我的球衣号码。那一年,我9岁。
没有人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童年,但是也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童年。我曾经以为入黑帮是我的出路。上初中时,我曾经在暴怒和狂躁的驱使下,参与了一次“战区”的斗殴。但是当我把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家伙的脑袋往马路上狠狠砸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害怕。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也许某一天,我终将横尸街头,或者在杀掉某个人之后,在监狱里度过我的余生。妈妈和哥哥期待的不是这样的我。我得想一个办法脱离这样的生活。最后我选择了逃离这个街区的方法,那就是篮球。
在篮球的世界里,你不会因为被打败而死去,就算输了一场,下一场也有机会赢回来。这个世界太和谐,也太虚伪,我还不是很适应。在“战区”那样严酷的环境下待久了,人都会变得特别有竞争性。我的高中好友兼队友菲尔·福特一直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输球。我只是害怕,一旦输球,就会被这个世界淘汰。在这样自己对自己的逼迫下,我的球技突飞猛进。当我回首我的高中生涯,我发现我已经率领爱德华·马库斯高中砍下了115胜6负的辉煌战绩,顺手拿走了两个得克萨斯州冠军。我喜欢这种胜利的感觉,就像喜欢呼吸。
高中毕业后,俄克拉荷马州的特拉维斯·福特教练第一个向我伸出了橄榄枝。在他眼中,我也许不是这届高中毕业生里最好的,但是我是其中最想赢球的。俄克拉荷马牛仔队和我的风格很对路。俄克拉荷马州队在我的大一赛季里拿到了24胜8负的战绩,在大12区仅次于堪萨斯州队和堪萨斯大学队。作为一个菜鸟,我同时拿到了大12区的“最佳新人”和“最佳球员”称号。所有的媒体都认为,这是一个我参加选秀的好时机。
当我告诉福特教练,我大二会重返俄克拉荷马州队时,福特教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那个时候,我已经被预测会成为2013年选秀的前3名了,在他们眼中,也许放弃参选的我看起来像一个傻瓜。但是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站出来当傻瓜的。我又不是不去NBA打球,只是暂缓一年而已。这个结论是我和我妈一起讨论做出的——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要参选的。只要我拿到我的那笔新秀合同,我就可以给我妈买一个肾,让她远离每周3天、每天4小时的透析治疗,像健全人一样生活了。但是我妈第一时间拒绝了,她告诉我:“我不是靠钱长大的,你也不是。我并不希望你为了钱做出不开心的决定。当上帝恩宠你时,钱自然会有。我有很多很有钱却不快乐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就我自己来说,我不想参选的原因主要在于我大学的最后一战。我不希望我的大学生涯以上赛季锦标赛输给俄勒冈大学队的那场失利告终。我想多打一年。在夏天,我代表美国男篮出征了在捷克斯洛伐克举行的国际篮联U19世青赛,帮助美国队兵不血刃拿到了金牌。回国之后,我又被征召进了美国迷你训练营,分在Teaml,当凯里·欧文的替补,成为这个训练营里仅有的两位大学生(另一位是道格·麦克德莫特)。在这里,我觉得我融入得不错,因为其他球员打起球来跟我没啥两样,他们也都很爱篮球,享受其中的乐趣。要说有什么差别,就是他们拿工资,而我只是一名大学生球员。
在新赛季刚开始的一次主场对阵孟菲斯大学队的比赛里,场边多出了一位特殊的大高个观众——我的俄克拉荷马州队学长凯文·杜兰特。我往前排座位上看了看,就像教练赛前告诉我们的那样,他就坐在那儿。这可是我的学长,一位NBA超级巨星来看我打球,我决定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俄克拉荷马州队在我的带领下并没有变弱,让他放心去准备下赛季的NBA比赛。我在进攻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这场球我21投11中贡献了39分,也是我的大学生涯得分新高。赛后,杜兰特从看台上走下来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说:“你的表现真不可思议。我确定你可以在任何方面都做得很好。我敢肯定,你现在就能在NBA联盟打球了。但是你留在大学多打的这一年,会帮助你更好地了解比赛。祝你好运。”
但是随着赛季的进行,事情开始偏离了我的预期。球队的大前锋迈克尔·柯宾斯意外脚伤导致赛季泡汤,球队的防守因此完全崩溃。我们不仅没有打出更好的成绩,反而表现更差。球队在大12区输了一场又一场,这不是我耽搁母亲治疗、耽搁成为全美收入最高的5%的群体而想要换来的结果。当球队带着4连败去得克萨斯理工大学打客场的时候,比赛最后时刻,我为了救一个球摔出场外,被一个观众嘲讽“你就是一个废物”。输球、落后、被指责……我愤懑的心情当时就爆炸了。起身之后,我愤怒地盯着他,并且推了他一把——结果是被禁赛3场。比赛之后我的电话开始响了,短信和各种来自社交媒体的警告不断,这时我意识到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好在这件事并没有破坏我在队内的声誉,我们更团结了。当我复出之后,球队打出了一个4连胜,在最后关头冲进了NCAA(美国大学联赛)锦标赛。
23分13个篮板7次助攻和6个抢断,NCAA史上第一个20+10+5+5,但还是没办法在锦标赛赢一场球。有人以我为反例,来证明大一可以参选却选择留校的不理智性——2013年我是铁定前3的新秀。今年和安德鲁·维金斯、贾巴里·帕克这批超级新人一起,我也许只能勉强排进前10。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我并不后悔。我才19岁,也没必要把我当成迈克尔·乔丹。我并不害怕犯错,比起低几个顺位,只是少赚了点钱,作为一个出生在得州的家伙来说,我更重视快意恩仇,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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