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为裳

　　丹妮是我同事柯明的女儿，15岁，每天放学后都得跑过一条街，来我们办公室找她妈妈取钥匙。

　　我很奇怪，既然这么费事，为啥不配一把钥匙给她？柯明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了我三秒钟说：“必须这样做啊！她有钥匙的话，你怎么掌握她？”

　　有一天，丹妮来取钥匙时，柯明正好去上课了。她让我把钥匙给丹妮。丹妮对我桌上放的中午逛街时新买的长裙很感兴趣。她说：“你都是大人了，干吗还要穿长裙，穿短裙才好看啊！”

　　我笑：“多短？”

　　丹妮低头在膝盖下比画了一下，不甘心似的，又在膝盖上比画了一下，再比画，就到大腿根了。她抬头，看着我，露出小虎牙羞涩地笑，说：“反正越短越好啦。”

　　我把那条蓝色碎花白底的雪纺长裙拿出来给丹妮比，丹妮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但裙子还是落到了她的脚面上。

　　“嗯。”她点头，“这裙子我穿给我妈看正好，过脚踝半厘米，我妈觉得很安全。”

　　我哈哈大笑：“鬼丫头，你妈真的会这样要求你吗？”

　　丹妮亮晶晶、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一噘：“你还不信？她不让我拿钥匙，还不是害怕我有了钥匙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每天来取钥匙，相当于每天她都在提醒着我：别做坏事，你这孙猴子逃不出我这如来佛的掌心啊！”

　　原来是这样啊！我打算提前开溜，请小美女吃蛋挞，丹妮听后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坐在KFC里，丹妮大快朵颐。抽空跟我说：“阿姨，你要是我妈就好了！我烦死我妈了。从小，她就给我灌输，女孩胖了不好看，不能多吃。女孩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张嘴大笑，不能穿短裙……一句话，当我妈的女儿，憋屈死人了！”

　　我哈哈大笑，我说：“击个掌吧！我当我妈的女儿也憋屈得要命呢！”

　　丹妮“啊”了一声：“不会吧，你都这么大了……”

　　“怎么不会呀，女儿多大，老妈都是老妈啊，她恨不得把她的人生经验全部传授给你，希望你少走弯路。比如，我这个年纪还没找男朋友，我妈就跟你的想法一样，干吗要穿长裙啊？要把美腿露出来，男人才会喜欢啊！”

　　丹妮笑了：“你妈妈真潮啊，就是啊，你干吗不穿短裙嘛！”

　　我小声跟丹妮说：“因为要反抗啊！小时候，我想穿短裙，她不让，现在，我想穿长裙，她又唠叨，烦死人了！”

　　丹妮喝了一口冰可乐，说：“你妈妈是为你好啊！小女孩穿短裙，会被人吃豆腐的！还有啊，现在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你又不老，干吗把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的啊？赶紧去买条漂亮的短裙，膝盖以上半厘米，你的腿又细又长，穿上，肯定美呆了！”

　　这回是我噘着嘴意味深长地看着丹妮了。她被我看毛了，摸了摸脸，说：“什么嘛！”我大笑：“这道理都懂，怎么还嫌你妈烦呢？”

　　丹妮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我说：“你……是不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你快点交代。”

　　“这个真没有。”我举双手发誓。

　　丹妮把整只汉堡消灭掉后，也叹了口气：“等我做老妈时，我让我的孩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吗？”我追问。

　　“或许不会！”丹妮哈哈大笑。她是个聪明且有思想的姑娘。

　　那次之后，她仍会每天来办公室取钥匙，不同的是每次都会跟我聊几句，说说娱乐八卦或者是哪个男星比较帅之类的话题。这让柯明无比嫉妒，她说：“我也试图跟她说这些，她都爱理不理的，为什么都告诉你？”

　　我指了指双腿说：“因为你的目的不纯，你是奔着让丹妮穿过踝半厘米的裙子去的。”

　　每个女孩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老妈是离我们最近的人，她约束我们，禁止这，禁止那，当然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身边“最可恨”的人。

　　我跟柯明说：“丹妮是个好女孩，道理她都懂，你要给她个叛逆的机会。或者，你也应该给她一些自由。”

　　过了一学期后，丹妮给我发短信：“我妈终于解放我了。我拥有了家里的钥匙，还有，我妈说可以穿短一点的裙子，但要在膝盖以下……哈哈，我现在其实更喜欢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