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抽屉开了又关,依然没看见时光机
最近的一个梦里,我梦见了从前的你。
那时流行一种可以写隐形字的笔,我们都把它叫做“偷卷笔”。用隐形墨水写出来的字用笔尾端附赠的小灯照亮就可以看见,微弱的紫色灯光下那些字会闪闪发光。
我掏光了口袋里的钱,买了好多这种笔,偷偷地用它们在本子上、衣服上和墙上写满你的名字,然后我按亮笔尾的小灯,照过去。在黑暗中我看见你的名字闪着微光,密密麻麻地包围着我,漂亮得让我窒息。
最后,我慢慢地蹲了下去,在这作弊一样的幸福里哭了。
提及“青春”,总会想起以前那所中学:贴白色瓷砖的教学楼,操场边的榕树和校园上空的灰色鸽子。每天早上7点多,大群的学生去操场做广播操,操场一下子挤满了人。那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外边的马路喧闹拥挤。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遇见了你。
我听着广播里那个尖利的女声喊着的节拍,象征性地比画着手脚。忽然看见教学楼顶有一只灰色的鸽子飞起,俯冲着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我顺着那道灰色的轨迹转过头,然后看见人群中的你。你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阳光把你的发梢染上了淡淡的金黄,嘴角有好看的弧线上扬。
我眯了眯眼,记住了那个安静的男生。
竹蜻蜓没电了,于是我也无法飞翔
忘了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它说:“如果一个人的愿望足够强大,就可以改变风的方向、物体的大小,甚至是天空的颜色。不相信的人之所以永远无法改变,是因为他们的愿望不够强大。”
是这样的吧。所以,后来我才会和你分到同一个班。我是班长,在帮老师排座位的时候做了一点手脚,就坐在了你身后。
原来你并不是一个过于安静内向的男孩子,你也会和同桌讨论最新的球赛赛况,会和同桌约好一起去打游戏,偶尔你会从家里带些零食,分给周围的人;你读书并不用功,有时会在课堂上睡着,我看黑板的时候会看见你的肩膀。
我们开始逐渐熟络,所谓的熟络,不过是笔掉了的时候会用手点点你的后背,你疑惑地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指指地上的笔,示意你帮忙捡起来。
对于每个女孩子,“长大”成为少女的一个重要过程,就是偷偷地在心里住了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中,你稳稳地占据了那个位置,我的少年。
有了如意门,就能到达你的身边吗
有一个场景,在我的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那节体育课我因为生理痛请了假,而你因为前几天打篮球崴了脚,也没去上课。我们一前一后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没有说话,尴尬地沉默着。老式的窗户没有关好,风吹过的时候碰到了墙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一面墙上的各种表格纸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直响。
“不舒服吗?”你突然问了一句。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要听歌吗?”你转过头,递过来一只耳塞。
我伸手接过去,却因为耳机线太短,我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你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同桌的位子上坐下。耳机线刚好够长。我把耳塞塞进耳朵,心“扑腾扑腾”跳得很快,我慌忙趴在臂弯里掩饰我通红的脸,这一刻我能轻易地听见你的呼吸。
耳朵里流淌过一段清亮温暖的旋律,是周杰伦专辑里的主打歌《七里香》。
你不再说话,偶尔跟着哼两句,眼睛看着窗外喧闹的操场。一群男生在打篮球,有个班在练习50米跑。头顶的风扇发出“嗡嗡”的杂音,校园里的蝉开始喧嚣,凤凰花盛放在这个浓绿的夏天。
我就这样沉沉睡去。
我对着“如果电话亭”说,如果可以永远不长大就好了。它沉默着没有回应
其实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以为抱着与你有关的一切回忆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后桌的那个容易紧张的、不善言谈的短发女生,是你的世界里无数的路人甲、土匪乙中的一个。几年后的某一天,你在路上遇见我的时候,或许会微笑着打个招呼,但总想不起我的名字。但更可能的是,你会像所有的陌生人一样匆匆地经过,目光经过我的脸又快速地移开。
你有了个可爱的女朋友,是邻班的女生,眼睛很大,皮肤很白,长得很可爱。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跳上你的自行车后座,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你的腰,把头靠在你的背后。
这好像偶像剧的狗血剧情,却让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开始每天早上带两瓶牛奶来上学,一下早读就往邻班跑。
你开始每天放学都载她回家,路过种满香樟树的路。
你换了手机壁纸,原本的哆啦A梦换成了你们两人的大头照。
你曾经在一次闲聊中提到你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是哆啦A梦,因为它有数不完的法宝,能够帮你解决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当时我们都笑你幼稚。
可更幼稚的是我,我忘了即使你是野比康夫,我也不会是你的哆啦A梦。
我想用缩小电筒把思念变小,小到我再也看不见。用放大电筒把心脏放大,大到足以抵抗一切忧伤
是不甘心。
不甘心你对她的喜欢。
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忽略。
所以,才会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去确定。
借你的手机用,翻到通讯录时发现,第一个号码是那个女孩的手机号,而手机壁纸也是两人亲密的大头照,偷偷地发现,你们的手机挂饰也是一样的情侣款。
我把手机递回给你的时候笑着说:“是女朋友吗?很漂亮呢。”
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大家都知道了啊。”
我偷偷地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胸腔的某个地方传来阵阵疼痛。
时间包袱布也变不回从前
曾经有一场三个人的烟火。
情人节的那天,你问我哪里可以买到烟花。于是,我义无反顾地翘掉午休陪你去城郊买烟花。
乘的是2号线的公交车,满车的阳光摇摇晃晃。我假装睡着,头慢慢地靠向你的肩,你没有动,就这样让我静静地靠着。南方的2月不冷,有早春的阳光。窗外是不断向后退去的田地,空中有一道很长的白色云絮,像是飞机飞过的痕迹。
真希望时光就此定格。
那天晚上,你和她在小操场点燃了我下午用心帮你挑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火花映亮了你们的脸,我看见她笑靥如花,你的眼睛比星空还要亮。你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我申请调到更前一点的座位,能更清晰地听见老师讲课,抬头时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习惯把自己埋进课本和参考书里,假装很忙碌,忙碌得没有时间去想你。所有关于你的日记都被撕掉。
闲暇的时候看窗外,下完雨的操场地面很湿,篮球场边四周高大的铁丝网交错着伸向灰色的天空,剩下的断云被风卷着匆忙逃跑,夏季制服的白衬衣衣角翻飞。
然后是期末考试,分班,从此形同陌路。
转眼到了高三,日子真的变得忙碌而充实。有时会在教学楼的楼道里遇见你,然后礼貌地点头微笑,错身而过。更多的时候我们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就擦肩而过。
不是没有留心过关于你的事情。上高三不久你和她就分手了,她有了新男朋友,你发了无数条信息央求她回心转意,还和她的新男朋友打过一架。你的名字在毫不相干的人的嘴里出现,变成一出荒唐的肥皂剧的主角。
喜欢一个人,就赋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我喜欢你,而你喜欢她,在这条食物链里,她永远在最顶端。
高考结束的那天,我犹豫了好久,终于给你打了电话,却是一遍一遍的“用户已关机”。
后来再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停机了。
再后来,变成了空号。
在那个蝉鸣喧嚣的夏天。
哆啦A梦,所有法宝失灵
一晃几年过去。
忽然梦回年少的时候,想起了我的少年,喜欢哆啦A梦的少年。
我曾经以为我的喜欢可以像哆啦A梦八宝袋里的法宝一样多,可以源源不断地送给你。
但是让我惊恐的是,我已经想不起你的脸了。
前几天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一段话:“看过哆啦A梦传说中的最后一句话吗?哆啦A梦坏掉了,不动了。修好以后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原来之前的感情可以那么容易一笔勾销。”
于是我哭了,像多年前不懂事的我一样。
你看,连哆啦A梦都坏掉了,我无法再抱着一堆破旧记忆假装很快乐。
最新的一个梦里,一个少年逆光而立,被光模糊了轮廓和脸庞。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他怀抱里的温暖和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他依然嘴角上扬。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我知道我不再会有第二个17岁。如果“再见”这个词,代表的是永远不回来的时光的话。
那么再见,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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