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人生中,总有一些事会让我们改变,让我们成长。这些事情大都是令我们难过、遗憾、怅然若失。而自小喜欢撒谎的我,在失去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之后,找回了自己的诚实。
“1989年12月4日,我出生在巴西里约热内卢,是巴西王室成员之一,当时家中已经有6个儿子、3个女儿和两只海豚。”
据妈妈说,以上是我在一篇传记体报告中向我的小学一年级老师讲述的内容,也是我撒下的第一个弥天大谎。我对这个过去了很长时间的谎言丝毫没有印象,不过有人告诉我,就是因为这个谎言,老师叫我的父母开了一次家长会,我还因此接受了4次心理治疗。我对第一次心理治疗的确还有印象,记得当时心理治疗师让我画一张全家福,我多画出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当治疗师说我的父母只向她提到过我有一个弟弟时,我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她的:“因为我们不怎么提起另外两个。”从那以后,我的谎言就升级成了故事。比如,我在非洲沙漠里迷了路,差点儿被《狮子王》里面的刀疤(译注:动画片《狮子王》中木法沙的弟弟,一直想除掉自己的侄子辛巴,从而继承王位)吃掉;或是为了逃离邪恶的女巫们,我曾横渡了一个个大洋。虽然我不确定我的同伴们是否相信我的话,但他们确实被我逗乐了。由于我可以虚构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么,现实就显得有些乏味,从某种意义上说,既不实际,也没必要。在遇到玛丽·贝丝后,我对自己的这一人生哲学更加笃信不疑了。
玛丽·贝丝凭她自己的本事成了一位传奇人物。她的恶搞行为臭名昭著,尤其是有一次,她拉动了火灾报警器向全校发出警报,说学校里有一些俄罗斯间谍出没。跟玛丽·贝丝相比,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对这一事实我有自知之明。所以,等到升三年级时,我发现自己很怕她会跟我分到同一个班,因为她的出现势必会减少其他同学对我的关注,那种关注可是我梦寐以求的。
让我害怕的是,我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她来了,站在老师前面向大家解释说,她现在其实才7岁,但已经跳了两级,因为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阅读能力测试中达到了天才的水准。她讲得很有说服力,要不是因为我的死党雷切尔于一周前参加了她的9岁生日派对,连我也会相信她的鬼话。瞧瞧,玛丽·贝丝可不只是一个骗子,她还是一个演员。后来,她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俩并没有立马成为盟友。起初玛丽·贝丝和我都很不信任对方。事实上,我们都像胶水一样紧紧黏着自己的那群女伴儿,让对方没有机会“偷走”自己的朋友。不过,在我看来,我俩命中注定要成为伙伴。于是,我们渐渐地都放下了警惕。我们开始一起策划详细的行动计划,这其中一般都会包括突然得了某种致命的胃病(我俩得装出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的样子),或者遇到某些难解之谜(比如铅笔会消失不见,然后又奇迹般的被人发现就埋在花盆的土里)。我俩成了纪律惩戒会的主角,但年幼和叛逆的我们却毫不在乎。我们就像出生时被分开的双胞胎姐妹一样——有时我们就是这样跟别人说的。
然而在升入五年级之前的那个夏天,一辆救护车的到来宣告了我们的分手。当时我正被逼着练钢琴,忽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她和玛丽·贝丝住在一条街上。她说:“有好多警车停在玛丽·贝丝家门前,还有人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我问她:“会不会是玛丽·贝丝穿着轮滑鞋摔倒骨折了?或是她哪里受伤了?”但她不太确定,告诉我说一会儿再打电话过来。但是,她没有再打电话给我。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我听不懂。大人们不停地说出“家庭暴力”这样的字眼,却没有人热心地给我解释一下。后来,我听到妈妈告诉爸爸,玛丽·贝丝的爸爸把她的妈妈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件事改变了一切。现在,我们不再是同一类人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她的爸爸离开了家,她的妈妈正在逐步康复。我试图尽一个10岁孩子有限的能力去安慰她,却做不到。她的情况对我来说太陌生。在她搬去得克萨斯州的外祖母家之前,我们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这成了我最大的遗憾之一。那时才10岁的我不明白很多事情,也许直到现在我也仍旧不明白。但我明白了一点:玛丽·贝丝撒谎是因为她害怕面对自己的生活,而我撒谎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趣。从那以后,我不再撒谎了,因为我没有理由那样做。相比之下,我人生的方方面面都已算完美。玛丽·贝丝就以这样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让我找回了自己的诚实。我真希望自己当时能为她做点什么回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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