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读到一些颇有见地的文章,呼吁人们关掉电子设备,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这些文章说,不要理会堆积成山的电子邮件,也不要去管社交媒体上的所有信息。关掉手机,不要再上推特,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与内在的自我交流,把心灵从重重压力中释放出来,放松一下。
没错,这种“别担心,开心点”之类的建议,几乎都是出自耳目闭塞的“婴儿潮一代”人之口,他们不发文本信息,不上脸谱网,讨厌电子邮件,也从没想过要拥有智能手机。不过,不能仅仅因为这些建议是“婴儿潮一代”人提出的就说它们是错的。鉴于我本人也属于“婴儿潮一代”,再加上我痛恨电子媒体对我生活的全方位渗透,我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这些建议了。前一段时间,我和妻子到康涅狄格州的海边度了个短假,在我离家之前,我把手机关了,还把笔记本电脑收进了壁橱。在接下来的4天里,我决定不读电子邮件,不查手机短信,也不看我收到的任何文本信息。我要让自己与世隔绝。
一开始简直是妙极了。我享受着海滩上的分分秒秒,我终于有时间理清思绪,我读了4本书,并且从哲学角度思索了人生的意义。到假期结束的时候,我感到很放松,神清气爽,为回到家里重新面对世界做好了准备。不用电子产品减轻了我脖子的压力,把所有的忧虑、烦恼都打包带走了,让我整个人焕然一新。反对科技的卢德主义者是对的:如果没有电子邮件、智能手机和文本信息,我们不仅能够生活下去,而且会过得更好。这段经历让我认识到:自己一度屈从于科技的暴政是多么愚蠢啊!不过,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妙了。周日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警察周六一整天都在试图与我联系,因为有人闯进我家,偷走了我的车、我所有的艺术品、我妻子的珠宝,还偷走了两把贵重的马丁吉他和我收藏的大多数“灰狼一族”乐队的CD。警察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警报系统关掉,因为没人知道密码。邻居们都很生气。
这还没完。我的一个铁杆老友从伦敦给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说他返回澳大利亚时会在纽约短暂逗留,但只有周日下午在纽约。我俩自1989年以来就没见过面。因为我一直没有查看电子邮件,所以我直到周日晚上到家时才知道他来了纽约,而那时他已经走了。下次他再来的话就得到2035年了,或许到那时我们有机会见上一面。
我的股票经纪人周四早晨给我电话留言,说苹果公司周五将赢得与三星电子的诉讼,如果我做多苹果,做空三星电子,就可以大赚一笔;要是我动用物业套现贷款,增加杠杆比率的话,恐怕能赚得更多,但我必须立即下手,否则就会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幸的是,我把手机关了。我退休后到法国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居住的梦想破灭了。
周五下午,本地一家广播电台给我发来邮件,通知我赢得了16张9月份布鲁林·斯普林斯汀演唱会的VIP入场券,外加后台通行证,但我必须在24小时之内回复。可我没法回复。
在翻看余下的文本信息、手机短信和电子邮件时,我发现自己曾受邀参加《今夜秀》,但必须在周五早晨乘飞机出发;我还受邀参加由英国王子、吉米·佩奇(英国著名的吉他手、作曲家、音乐制作人)和艾瑞克·克莱普顿(当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蓝调摇滚吉他大师)主持的《梦幻摇滚营》,但我必须在12小时之内确认参加。
最后,哈里王子在周末发来信息,邀请我和妻子参加在曼哈顿举行的一场社交聚会。英国皇室不知怎么发现我妻子是英国注册会计师,而哈里王子准备开一场化装晚会,每个人都得穿成驻外英国注册会计师的样子。但我度假时没有查看文本信息、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因为我想放松放松、减减压,与自己的内心进行交流。现在我接触到了内在的自我,但我发现内在的自我是个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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