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籍华人亚伯拉罕·牛是反恐部队的一员,在阿富汗历尽艰辛地寻找本·拉登。有一天,部队终于发现了恐怖分子的藏身之处。但,就在炸弹落下的一刻,亚伯拉罕·牛看见的却是拾柴火的孩子。他应该怎么办?
这就是音乐剧《时光当铺》给我们留下的悬念。《时光当铺》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学生曹禅的作品,曹禅的处理,是让炸弹暂时停在半空,让亚伯拉罕·牛进入“时光当铺”。在“时光当铺”里,亚伯拉罕儿时的玩具“乐高”变成了真人,向他“痛说革命家史”;妈妈苏梅则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倾诉着母亲的思念:给你包饺子,就是想让你囫囵个儿去,囫囵个儿回。
盼着亚伯拉罕·牛回家的,还有他的妹妹西亚和恋人哈利菲克斯。然而,另一个母亲哈斯提,那个阿拉伯女人,却不能不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亚伯拉罕。因为只有亚伯拉罕,或许还能给她孩子一条生路。只不过,要救下这些孩子的命,亚伯拉罕必须牺牲自己。
于是,亚伯拉罕有了两个选择。一是迅速撤离现场,这样就可以回家团圆,因为他的服役期只剩下5天;二是扑到孩子身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炸弹,这样就可以拯救无辜的生命。走,还是不走?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难题。
结果,亚伯拉罕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别人,而问题却没有了结。
为什么?因为正义并没有得到完全实现。比方说,苏梅的、西亚的、哈利菲克斯的,还有亚伯拉罕父亲约翰的正义,就落空了。苏梅说得很对,“我是你的母亲!从你生下来的那个夜晚,从你为了这个该死的沙漠而离开的那个夜晚,我夜夜都会醒来。我们把你养大成人,保护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让你去送死)?”
当然不是。但亚伯拉罕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无罪而死”。这是孟子所说的、全人类都有的“恻隐之心”。那个阿拉伯母亲哈斯提也没有错。正如乐高所说:她把她的孩子交给你,这是她最后的希望。那是她的孩子啊!
亚伯拉罕只好对哈斯提说:我很抱歉!
也只好对自己的母亲说:他还是个孩子,妈妈!
苏梅却回答:我知道他们是孩子。我也有三个孩子,有谁替我这个母亲想过?我们每天倒计时等你回家,现在离你活着回来只有几天。
是的,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就是最高的正义。
亚伯拉罕只好又说:正义向来是一座很远的桥。
苏梅则说:但是儿子,这次你走得太远了。
远吗?未必。亚伯拉罕的父母,是移民加拿大的中国人。他们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并且有了凯、亚伯拉罕和西亚3个孩子。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凯,在“9·11”事件中遇难。在“时光当铺”,乐高告诉亚伯拉罕,小时候,总有坏男孩守在学校门口打他们哥俩。每次,都是凯让亚伯拉罕快跑,自己替弟弟挨打。亚伯拉罕则总是跑到医务室要来冰袋,在教室门口等哥哥。
这样一种兄弟情谊,其价值是不亚于生命的。因此,为了凯,也为了千万个他们这样的兄弟姐妹不再生活在恐怖之中,亚伯拉罕必须走向战场。这时,他义无反顾。
同样,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情感,亚伯拉罕必须扑到那阿拉伯孩子身上,完全顾不上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敌人孩子的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因为亚伯拉罕清楚地看见,炸弹落下的那一刻,那个大一点的男孩正准备扑向弟弟,跟他哥哥凯一模一样。这时,亚伯拉罕如果见死不救,那么,他跟那个该死的混蛋本·拉登,又有什么两样?
这一点,就连苏梅也能理解。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到,如果亚伯拉罕从现场跑开,“该不该拯救孩子”这个问题,会折磨他整个下半辈子。因此,尽管她清楚,谁都不会记住他儿子的牺牲,也尽管她告诉亚伯拉罕“在这场战争中,你不欠任何人的”,但最后,她还是跟那个阿拉伯母亲哈斯提一起,“托孤”于亚伯拉罕,并同声唱道──
看啊,恩典时代
我的帐篷里有平安
我的帐篷里有平安
此时此刻,我们对“正义”二字,恐怕该有一点新的认识了。在这里,显然有着两种不同“正义”。一种,是亚伯拉罕和他母亲的。其结果,是维护了真正的正义,并使我们的心灵得到了洗涤,人性得到了升华。为此,他们牺牲了自己的正义,虽然那也是真正的正义。另一种,则是本·拉登和他的恐怖主义,以及某些激进分子的。其结果,则是让千千万万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千千万万无辜的人永不归来。其中,就包括我们的骨肉同胞,比如凯。至少,没有他们所谓的“正义”,凯就不会死。亚伯拉罕和那个阿拉伯母亲哈斯提,也不会。
实际上,无论本·拉登和激进分子们认为的“正义”有多少所谓“正当理由”(比如“反对美帝国主义”),一旦采取了反人类的手段,那就注定只能是邪恶。不要以为“动机纯正”就一定“行为高尚”,人类的共同价值才是最高原则。
因此,不能用一种“正义”去反对另一种“正义”,更不能用所谓“正义”的名义去滥杀无辜!不想清楚这一点,正义就永远会是一座很远的桥!
(石辉摘自《新京报》2011年7月27日,图片来源:《时光当铺》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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