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两次到肯尼亚的马塞马拉大草原,面对灵巧的汤普逊瞪羚、温顺的斑马、雄壮的大象、悠闲的长颈鹿、冷静的猎豹、威武的狮子、猥琐的鬣狗……我搞不清自己的同情心更应该放在哪一方,是给小豹喂食的母豹,还是那只被咬断脖子的羚羊?这片草原的生态比较平衡,植被、食草动物、食肉动物、食腐动物数量匹配,各有领地,各得其所。日出月落,风来雨往,生生死死,聚聚散散,每个种群,每只个体,都顽强生存,也安于宿命。它们要赢,赢得土地,赢得配偶,赢得生育的机会。生存的法则虽然残酷,但动物们并不贪婪,大自然没有浪费:猎豹吃饱的时候,即使瞪羚从眼前走过也不会发起进攻;鬣狗咬碎了最后一块骨头,还有甲虫热心地分解掉它们的排泄物。作为一种动物,想赢是常态。糟糕的是人比其他任何一种动物都要贪婪,而且浪费惊人。安然公司的垮掉和2008年以来的国际金融危机,再次证明了华尔街的贪婪和破坏力。
赢,在维珍集团创始人理查·布兰森眼里似乎更是品牌的成功而非单纯的规模或利润指标。为此,他曾经不惜代价将已上市的公司撤市。哪里有垄断他就冲向哪里,似乎有种探险家兼侠客的味道。维珍因此进入了食品、保险、化妆品、铁路客运、太空旅行等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中,而布兰森本人就像是一个有着极重好奇心的小男孩,四处寻找着挑战和乐趣。“干吗一定要做最大的呢?我要的是最好,有时做第三名、第四名也没什么关系。我认为品牌比利润更重要。”他说。被公认为商业领袖的他居然分不清纯利和毛利的区别,直到有人告诉他把net想象成一张渔网,里面的就是纯利,他才恍然大悟。而平常如果有人向他汇报经营数据,他就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20世纪90年代,他决定出售自己创业起家的维珍唱片公司,以注资挽救不断亏损、前途未卜的维珍航空,在许多人看来,这个行为根本不符合商业利益为先的原则。他回忆说:“我已经证明了我经营独立唱片公司可以成功,但还没有证明自己经营的航空公司也能成功。所以我做出了这个决定。滑稽的是,在我痛苦地向员工们宣布了出售公司的决定后,心里非常难过。我在街上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路上经过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布兰森出售唱片公司狂赚10亿。我就这样泪流满面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
布兰森的庄园占地很大,有静静的湖泊和悠闲的天鹅,房子却朴素低调。他发现一家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厨房,如果有很多空房间反而会显得空荡荡的。在这一点上,英国人的喜好似乎跟中国人相近,自然朴实的田园生活更令他们向往。不过英国人与中国人不同的是他们崇尚冒险精神,英国人尊敬那些探险哪怕失败的英雄。身价亿万的布兰森身体里流动着冒险的血液,他常常以身犯险。布兰森在家里总待不长,刚刚学会驾驶热气球一个星期,就试图成为第一个乘热气球横跨大西洋的人。结果中途热气球失控,与他同行的伙伴跳伞,而他被孤零零地困在了高空,绝望地俯视着海洋。幸好命不该绝,他落入海中,被正巧在附近的直升机救起。你以为这下他该消停一阵了吧?可不久后,他又挑战飞越太平洋的极限。这回他遇上了一股高空气流,时速达到250千米/小时,创造了热气球飞行速度的最高纪录。鉴于他热衷于冒险,没有保险公司愿意为他投保,所以他干脆自己开了一家保险公司。还有一次,他在乘热气球穿越中印边境时,热气球被高空气流吹到了中国西藏的军事禁飞区内。面对中国边境部队的警告,他只有拨通英国首相布莱尔的电话求救:“拜托你告诉中国军队,我实在无意冒犯,但这该死的风偏偏把我吹到这儿!求求他们千万别开炮!”他说:“工作只是我生活的一个部分。我觉得人生只有一次,活就要活到极致!”
(刘娜摘自江苏人民出版社《一问一世界》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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