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外籍军团向全世界开放。在新兵训练营结束之后,我选择了以山地作战见长的第二工兵团。
令人不忍的拦截任务
2015年,法国本土发生了声势浩大的难民危机。大量的难民跋涉千里,想要偷渡进法国。我们参加了很多拦截难民的行动。面对这样的任务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抵触:我们荷枪实弹地去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难民算什么呢?即使这些难民里面可能有恐怖分子,但绝大部分都是无所依靠的穷苦人。如果要求我去镇压暴乱,去对付恐怖分子,那我在所不辞,这是我作为军人应尽的责任。但如果要求我去对付不过是想跨过铁丝网,到一个经济更发达的国度做点零工、赚点小钱的妇女和老人,我还是会于心不忍。
有一天,边防警察通过无线电呼叫增援。由于我们人手通常都不太充足,一般的策略是留下一个人看管已经被抓住的难民,其他的人继续追捕。那天队长就让我留下。
当时我要守着四五个难民,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开始跟我搭话,当然我们的规矩是不能跟他们交流,以保持自己执法者的威严。那个年轻人和我求情,说自己的家里多么困难,自己的国家多么悲惨,来法国只想打个黑工,希望我能放他一马。
我当作没听见,没有搭理他。最后他见苦苦哀求没有效果,就把手表摘了下来,要把手表给我。那个手表可能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他想用这个换我放他一马。
但是我肯定没办法接受,如果放走了他,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我其实很希望那个年轻人可以逃脱,但是我没有办法让他在我的手上跑掉。那一晚,我的心情非常难过。
沿着边境的铁丝网分布着很多个小组,每一个小组领导人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有的组长把拦截难民当作一场狩猎游戏,第二天他会炫耀昨天抓住了多少人,好像在打猎一样。
而我呢,如果我执勤的时候听见了难民在草丛里的动静,知道他们马上要越境了,我就会用棍子拼命地敲打铁丝网,跟他们大喊:“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们吗?你以为跨过铁丝网之后我不会抓住你们吗?”就这样,我把他们恐吓住。通过这种方式,我既没有违反部队的纪律,也让这些难民知道这片区域有人在把守,不让他们在我的手上被抓住,以免伤害自己的良心。
危险的海外驻扎
我们当时被派往了一个叫作Ansongo的军事基地。那个时候撒哈拉地区,马里、尼日尔跟布基纳法索三国交界处是武装分子最活跃的地方。2018年,有几个美国的绿色贝雷帽特种兵遭到了武装分子的伏击,在交火中身亡,他们战斗的视频还被流传到了网上。那些恐怖分子盘踞的地方就在那里。我们在Ansongo驻扎了一个月,进行了大量的抓捕和巡逻,把恐怖分子从这个区域驱散到了别处。形成一个比较安全的区域之后,我们小队就被调到了廷巴克图基地。那个基地一开始只驻扎了二三十个士兵,经常会遭到火箭弹的袭击,等增援部队到了之后,最后有大概两百人驻守。
实际上当地的老百姓对于我们法军和联合国的蓝盔部队的态度是两极分化的,有一部分人非常支持我们,而另外一部分并不支持。不支持的人甚至会向武装分子提供信息,协助他们的袭击。
有一回我所在的小队就差点遭到了埋伏,我当时并不在场,别的队员回来之后告诉了我整件事情。
当时,一支一百多人的装甲部队在一条公路上巡防,小队里一个克罗地亚的士兵发觉有一个小孩在一直尾随着部队。
平时部队在执行任务时,也经常会有小孩跟在后边想要糖果,士兵大多习惯了,所以当时克罗地亚人也没太把那个小孩放在心上。
在途经一个小村落后,部队行进到了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突然发现有五六个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挖坑,这绝对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当时我们工兵队的车跟在政府的前导车后面,处在机枪位上的意大利人看见眼前的五六个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政府军非常有经验,立马开枪射击。
那五六个人一看见我们这么大的阵仗就开始四处乱逃,有两三个觉得自己跑不掉,就反过身来还击。整个过程双方交火了五六分钟,最后打死了一个武装分子,剩余的全都跑掉了。
结束战斗之后,我们队员走过去一看,发现他们正在埋的是一颗反坦克地雷,设计非常精巧,是懂行的人制作的。如果那天我们晚五分钟遇见那些人,他们就会把地雷埋好,藏在沙子里。那我们肯定就会毫无防备地踩上去,有人就会因为那颗地雷而死去。
惊险的营地入侵
有一天我们小队没有执勤任务,大家心情特别放松。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声,我们都很清楚这不是训练或者走火的声音。所有人立马从帐篷里冲了出去。我也抓着头盔往脑袋上一戴,拎着枪就跑到了自己的哨位上。我当时看到了一辆皮卡车和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于是我们就做了战斗准备,进行了警告性射击。后来那些人一看我们反应非常迅速,找不到什么机会,就跑了。
在战区,我们需要根据情况在开枪之前进行口头警告或者警告射击。如果不当使用武器,最终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
危险解除之后,我回去看新闻才知道,那天同时有三个地方遭到了袭击。恐怖分子用自爆卡车炸了联合国在廷巴克图的地区办公室之后,想顺带着袭击蓝盔部队,但我们法军的驻地在蓝盔部队的外围,所以那天恐怖分子就遇上了我们。
后来,当地的武装分子意识到直接硬闯并不是一个可行的方式,于是他们开始钻一些被我们忽略的空子。2017年底我们部队撤离了廷巴克图,2018年4月份当地的恐怖分子就找到了一个机会,攻进了蓝盔部队的营地。
他们当时偷来三辆皮卡车,涂成白色,喷上了联合国的标志。蓝盔部队成员的构成非常复杂,有来自各个国家的士兵,他们互相语言不通,经常会出现交流障碍。看守的士兵就误以为皮卡车里是联合国的队伍,把他们放进了营区。
这些恐怖分子进来之后,用第一辆皮卡撞开了基地的第一道墙,用第二辆第三辆皮卡往里运送队伍。很快,双方就在营区内展开了近距离的巷战。
武装分子那次实施的是一个非常高明的计划,但是他们不但没有把营地打下来,反而还被全部歼灭了。而他们失败的原因,跟我们单位还有一定的关系。
我们工兵部队当时到了廷巴克图基地之后,发现防御近距离攻击的设施非常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于是我们一百多号人,装填了一万多个沙袋,靠着肩挑手扛,垒起了一个三四层高的掩体。这个掩体可以保证即使面对机关枪的扫射,人躲在后面也很安全。
当时恐怖分子闯进营地之后,就遇上了这个塔。上面有两三个执勤的士兵,躲在掩体后边,把枪伸出来,居高临下地一阵扫射。就这样,后两辆卡车上的十几个人全都被拦住了。如果没有我们辛苦修起来的这个防御塔,我想那天可能就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