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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与他的江湖

时间:2023/11/9 作者: 故事会(蓝版) 热度: 18600

算命先生

我叫阿赐,年十有九。

  在我幼年的时候,曾有算命先生到过我们村里,村中众星捧月般纷纷将其请入家中。当然,当时我家并没有参与到这次大型活动中去,一则母亲信佛,平时丁点油都不进,二则家徒四壁。

  “他爹!听说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你不打算去看看?”母亲闭目喊道,手中数着菩提。

  “人家都有个鸡鸭鱼肉的招待,咱们又有什么?”父亲说。

  家母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一片真心够不够。”

  当我的父亲去请算命先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哄笑,更有甚者说他家中灰尘满地,莫要脏了先生,使先生染尘。

  “请。”那位先生却对四周人的哄笑置若罔闻,面容肃然地盯着我的父亲,摆了一个带路的手势。

  当将先生带入家中的时候,母亲从床头拿了几个苹果去洗了洗放入先生手中,说道:“家中没有鱼肉招待,还请见谅。”

  只见先生抚了抚须,回道:“哪里哪里,世人皆以鱼肉待客,殊不知夫人一片真心比蜜甜呐。”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咬了下手中的苹果,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只给一个人看。”

  我的父母面面相觑,一齐说道:“看阿赐!”

  我上学的时候,周围朋友并没有因为我家里穷而瞧不起我的,反而都经常过来吹捧:“阿赐!之前算命先生说你以后能‘经受天地之淬炼,终日美食满怀,行走四方一日千里’,是真的吗?听起来好潇洒!”

  那时我便颔首低眉,笑说:“不足道,不足道。”

应验

我高考失利,未能进入大学,母亲不闻不问,父亲则是卷着旱烟,吞云吐雾,时而转头问我成绩是否为真,仿佛总是不相信为何我连过档线都未过。

  其实我比他还希望这是黄粱一梦,当我一觉醒来,能看到周围的同学依然还在笑着叫我阿赐,能够看到老师手持粉笔,在黑板上勾勒出一幅众生图。

  那天晚上,我趁着父母睡着收拾好行囊,蹑手蹑脚地打开院门。

  想起前些日子朋友们劝我,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子,远方有一个凭借自身努力,摸爬滚打便可有一日站在别人面前尊荣显贵的地方,那里叫作魔都。

  当我到达魔都的时候,我震撼于满目的摩天大楼,夜间的灯红酒绿,好一个不夜城,直叫人心往神迷。我也如愿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送外卖。

  我到任的第一天,师傅对我说:“若要将当今比作江湖,那我们就是镖师。”

  千里一骑,救众人于饥饿,渡万物之劳苦,使其能够暂别眼前的困顿而享受当下的美食。

  我满心憧憬,心想要是熬出来那岂不就是那镖头?

  几月过后,满面黝黑。

  念过往同窗常以算命先生的话满目崇拜地问我之情景,不禁心头一酸。

  受天地淬炼为真,美食满怀为真,行走四方一日千里也是真。

  天地淬炼无非是个雨打风吹,美食满怀却终是不得其味,行走四方一日千里?万里路我也走过。

阿宁

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姑娘,生得唇红齿白,眼如秋水。

  当我将手中餐盒递给她的时候,她对我莞尔一笑,说了声谢谢。

  我当时愣在那里,不知以何作答,她见我那般窘态,走出去没几步还转过来朝我笑了一下,一时间情波入鬓。

  后来我又接到过她的几次外卖,她上面的名字叫作阿宁。

  一来二回之后便逐渐熟络起来,经常开玩笑说我每次都看起来木木的,也有一次见我满头大汗便送了包纸巾与我。

  那包纸巾我很长时间都没拆过。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她走到了一起。那天晚上她蹲在街边,将头埋进膝盖,我通过打扮辨认出来,停下我的电驴轻声探问。

  

  她一直将头埋在里面,我便陪着她坐在路边,看着手机上催单的信息,我打电话给客户,给他道歉。

  这一单,我不送了。

  那一天我陪着她在马路牙子上蹲着,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她看了一晚的天,我看了一晚的她。

  之后我们在一起了,并没有那么热烈,只是水到渠成。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我比平时更加努力地送着外卖,她也依然上着班,每个月我们能有两万的收入。

  我一万五,她五千。

送外卖的

到了年关,我无意中听到她的一通电话。

  “在家呢,哎呀过几天就回去了,什么?还没有呢,带什么啊?”

  我随口问了一句是谁打的,只听那边电话里说:“宁宁有男朋友了啊?刚才还说没有?我听有个男声在周围。”

  她连忙推脱几句便挂断电话,我满怀欣喜地问她是不是阿姨,要不要我陪她回去过年,她只是摇头。我不断追问,她恼道:“我说了不用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是问道:“为什么?”

  她泪盈满眶地说着:“你回去,他们看你黝黑的脸,问你你的职业是什么的时候,你跟他们说……你跟他们说……”

  说到最后她的泪花四溅。

  “是送外卖的。”我低头说着,并没有看她,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她说的。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双手给她带来幸福,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对不起。”她在关门的一刹那对我说着,无语凝噎。

  家里她的东西应该都拿走了。

  年夜的魔都并没有火树星桥,大街小巷似乎也较之平常欠缺点人气。

  我刚刚从一处阖家欢乐中出来,手上点着烟,心里想着:你们都回去了,今天这镖局老子就是镖头,谁要老子送镖都得求!

  我一边想着一边蹲在马路边上,风卷残云般地吸完那一口烟丢在地上,从车筐里拿出一罐啤酒揭开拉环,饮下一口风霜。

  我不怪你。

  摘自微信公众号故事贩卖机,本刊有删节

  图:小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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