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芊雪

　　

　　前几天深夜，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我打开手机，看到简短的一句话：姐，高三好累！

　　发消息过来的是正在读高三的表妹，她对我说物理考试又没及格，问我该怎么办。我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说，你姐姐我是一个文科生，不会做物理题。很快她发过来一串省略号，说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让我开导一下她，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思考许久，我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等你考完之后，你会觉得高考不过如此。说完，我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我回忆起了我的高三，那是一段我19年来最灰暗的时光。

　　高中时，我就读于家乡最好的高中，乍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可是我的中考成绩并不出色，因此我需要花比较多的钱才可以在这所高中读书。同时，这也意味着，从一开始，我与其他同学就存在一定差距。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从高一开始就拼命地学习，希望三年后自己的名字可以出现在校门口的金榜之上。

　　然而生活不是“鸡汤文”，并不是努力了就百分之百有收获。我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理科，可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一点儿进步，同时优势学科也在滑坡。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在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以后，一天之内我被三个老师叫出去谈话，老师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很努力，可是方法不对，你应该……我知道我应该多向老师请教问题，多和同学们交流，可我总是害羞，往往还没有开口就已经红了脸。

　　就这样，整整一年，我没有向老师请教过一次问题。或许正因为如此，我的理科成绩一次比一次差，甚至还吊过几次车尾。后来文理分科，我没有听从其他人的建议，果断选择了文科。

　　或许我比较适合学习文科，高二一年，我的成绩像是坐上火箭一样，在老师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冲进了年级前十。我一度以为以我的成绩，高三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后来才知道我想错了，而且是个无可弥补的错误。

　　也许是被高二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高三的第一次调研考试成绩出来后，我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竟然会考出那么低的分数。我一遍一遍地看成绩单，反复确认，一脸的不可置信。

　　祸不单行，就是在这次考试后，学校从文科班中分出了一个实验班进行重点培养，要求是考试成绩在年级前二十。当我看着一个个“战友”收拾书本进入实验班时，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那天晚上，我拿着试卷一遍一遍地看，却根本没有看到心里去。

　　在那之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成绩却一直在原地打转。有段时间，我喜欢在晚自习之前拿着课本一个人到校园里闲逛，在凉亭里背书，有时背着书，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因为没来由的不安和焦虑，我很担心自己会得某种心理疾病。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对父母讲过，一来他们或许不会理解，二来我也不想他们担心。

　　随着天气渐渐转热，我心中越发地不安，所有的拼劲似乎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消耗殆尽。我厌恶学习，开始明目张胆地逃晚自习，一个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是真正放松的。当然，在那个特殊时期，班主任是绝对不允许学生无缘无故缺课的。有一次，我刚刚离开教室，就被前来查课的班主任逮了个正着。

　　高三的班主任是个很温柔的女老师，她问我为什么逃课，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班主任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轻声问我怎么了。于是我对她说了我前几次考试的失利和心中的焦虑，并告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我说我不想考了。她对我说，考完试后，你会发现高考根本没什么。

　　那个晚上，她用了很长时间来开导我，对我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最后我笑了笑，表示不用她担心了。其实她讲的话，我根本没有听进去几句。并不是我不想去接受，而是在那个时候，我所想的，就是将心里的感受完完全全说出去，只要说出去，我就会好受很多。

　　高三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我不敢看黑板上的倒计时，总怕明天就是高考，而我，连枪都还没有磨好。

　　父母终究还是发现了我的异常，他们跟我说考多少分都无所谓。我也努力地想这样来安慰自己，可是当我看着身边的同学在模拟考试中纷纷过了一本线时，心里就冒出一个声音——你不如他们。可以说，这种自卑感一直伴随着我的整个高三。

　　不论我有多害怕，高考还是如期而至。

　　考试那天，爸爸送我去考场。我笑着对他说不要担心。然而转过身，我收起笑容，在心里对自己说，听天由命吧。

　　是的，经过三年的拼搏，进入考场的我想到的不是考出怎样的成绩，而是将自己交给命运，一切全凭命运做主。

　　正式开考之前，老师们一般都会到考场来给自己的学生加油打气，我们的老师也不例外。当学霸们与老师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只是在一旁站着，静静地等待考试的开始。

　　考试过程中的紧张程度，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描述，我想，除了切身去体会，否则是不会真正了解的。

　　或许有人说我也参加过高考，并没有像你这样紧张。是的，关于高考，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觉，高考之于我，就如同上刀山下油锅一样煎熬。其他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对高考如此畏惧，我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模拟考试的成绩不理想，或许是因为缺乏自信。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将当时的我击垮。

　　高考结束之后，许多人欢呼雀跃地走出考场，我在考生大军中突然产生一种渺小感。我回头看了看考场，心中没有一点解放的愉快，反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后来出了成绩，我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当然，我没有上一本线，甚至只是刚刚过了二本线。听到成绩的那一刻，心中没有喜悦或难过，只是想，一切终于结束了，高中生活也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后来的毕业聚会，有同学问我对高三有什么感觉。我说，这样的生活，我绝对不要再来一年。

　　我并不是讨厌高三的那段时光，时至今日，我依然爱回忆起高三。我爱高三的忙碌与充实，也享受着同学们在一起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情谊。

　　我所讨厌的是，高考中压制下沉闷的环境、低迷的情绪以及努力而没有收获的遗憾。

　　所以当表妹发消息过来让我开导她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消除她的负面情绪，毕竟我自己在那个时候也迷茫、不安。

　　不过，就像班主任说的，考完之后会发现高考真的没什么。或许是我比较迟钝，高考过去几个月后，才后知后觉地接受了这句话。

　　对于我们来说，高考是人生的一个转折，是一个小考验，或许最后的结果无法尽如人意，但是我们终归为了实现目标努力过。

　　我不能说努力过后不后悔，但是放弃之后，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