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姗

　　

　　世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穿高跟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步步生莲，气场全开；另一种是穿平底鞋的，脚踏实地，吃苦耐劳，用辛勤的双手开创未来。

　　前一类女子生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惹人羡慕；后一类女子靠后天努力绝地逆袭，令人佩服。

　　我们今天要介绍的这位，就是后一类穿平底鞋的女人，靠一己之力撑起了偌大的百年家族，折射出哥伦比亚长达百年的历史。她就是马尔克斯笔下《百年孤独》中的老祖母——乌尔苏拉。

面对变故，独挑大梁

乌尔苏拉年轻时，跟表哥布恩迪亚两情相悦，却遭到双方家长的阻挠。原来，在他们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诅咒，说是近亲结婚，就会生下来一个长着猪尾巴的怪胎。

　　两情相悦，该不该因为家长的阻挠分手？当然不！

　　乌尔苏拉一狠心，干脆跟着表哥私奔了，生了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年轻时的布恩迪亚很务实、很有上进心，他带着表妹私奔后，在一个叫马孔多的村子上，建造了当时最大、最豪华的房子。

　　但很快，布恩迪亚就变了，变得异想天开，不务正业。他曾用一匹骡子和两只山羊去换两块磁铁，企图靠磁铁来淘金，结果失败了；他又用两块磁铁和三块金币去换望远镜和放大镜，通过聚焦太阳光来制造武器，结果差点烧了自己家；他还获得了炼金实验室设备，把30枚好端端的金币烧成了焦糊的渣滓……

　　有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老公，乌尔苏拉简直要被气死。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臂膀撑起这个家。她把丈夫的那一份活儿也干了，在菜园子里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忙得喘不过气。结果丈夫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总拖后腿：他想搬离马孔多，去探索更大的世界。

　　他说：“世界上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咱们旁边，就在河流对岸，已有许多各式各样神奇的机器，可咱们仍在这儿像蠢驴一样过日子。”

　　乌尔苏拉见状，第一次表示了她的强硬：“不要整天想入非非，关心关心孩子吧，你瞧，他们像小狗似的被扔在一边，没有人管。”布恩迪亚看着两个赤脚跑来跑去的儿子，只得作罢。

　　乌尔苏拉精明能干、风风火火。本该活成温室里的花朵，安生顺遂地待在男人的庇护下。但她偏要活成仙人掌，生命力顽强，面对变故独挑大梁，从不退缩，在最恶劣的处境里灿烂生花。

白手起家，勤劳致富

丈夫不争气，乌尔苏拉只好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结果孩子长大后，比他爹还不争气！特别是老大，竟然跟着个吉普赛女郎远走高飞，连家都不要了。孩子离家出走，丈夫也不管，依然搞他的冶金实验。乌尔苏拉没辙，干脆自己出去找，边走边打听，足足“失踪”了五个月。

　　五个月后，乌尔苏拉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原来，布恩迪亚一心向往的外部世界，被乌尔苏拉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从那以后，马孔多引入了新的文明，不再只会农耕，也学会了商业贸易，整个村庄欣欣向荣。

　　乌尔苏拉手巧，通过卖糖公鸡、糖鱼和面包发了家。家里有了钱，乌尔苏拉便开始扩建房屋。她把房子里里外外粉刷了一遍，还添置了很多新鲜玩意儿，什么钢琴啦、维也纳家具啦、水晶玻璃器皿啦，应有尽有。一时间，布恩迪亚家像宫殿般富丽堂皇，特别气派。而这些，全是乌尔苏拉靠双手，一点一点打下的江山。

　　她是个特别能干的女人，不仅无需依靠任何人，反而活成了很多人的主心骨。而这边，布恩迪亚天天想入非非，夜不成寐，食不下咽。最终精神失常，被家人绑在树上。至此，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全落在了乌尔苏拉一人身上。

　　换了别的女子，只怕早就崩溃了。乌尔苏拉却不同，即使身处低谷，也能泰然处之，找到绝地反击的方向。正如她所说：“只要上帝让我活下去，这个疯人院里总有充足的钱。”

教育后代，恩威并施

阿尔卡蒂奥是乌尔苏拉一手带大的孙子，长大后，阿尔卡蒂奥加入了党派之争，横行霸道，手段残酷，动不动就对人执行死刑。

　　每当这时，乌尔苏拉就会挡在那人身前，冲着阿尔卡蒂奥大骂：“你敢，杂种！你干脆也杀了我吧，这样我起码用不着因为喂大了你这个怪物，而惭愧得流泪了。”她特别凶，追着阿尔卡蒂奥打，打得他一点都不敢还手。

　　后来，乌尔苏拉干脆掌管了马孔多，宣布阿尔卡蒂奥的铁血政策无效，恢复了村子往日的和谐面貌。

　　尽管乌尔苏拉外表强硬，但她到底是个女子。孤独的时候，撑不下去的时候，依然希望有个人能给自己撑下去的力量。每当这时，她就会去找她那被绑在树底下的丈夫说说话，跟他讲讲最近的事情，尽管丈夫什么也听不懂，也从不回应。乌尔苏拉一边倾诉，一边给丈夫擦身，拿灰撒在他的粪便上，用铲子铲走。

　　当阿尔卡蒂奥一派失势后，阿尔卡蒂奥被人追杀，乌尔苏拉不惜用身体帮他挡子弹，放他安全离开。这个女子看似对后代严厉、强硬，但背后隐藏的，是一颗为他们好的真心。

　　可惜，阿尔卡蒂奥还是被枪决了，行刑之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请告诉我老婆，让她把女儿取名叫乌尔苏拉，像祖母一样叫乌尔苏拉。”

　　乌尔苏拉是深受子孙敬重的，她时而狠心严厉，时而温柔和蔼，恩威并施，言传身教。尽管并不能完全防止后代误入歧途，但至少没让他们泯灭良知。她是个合格的祖母，更是个恩威并重的长辈。

一生要强，从不服输

乌尔苏拉100岁时，眼睛由于白内障失明了，却依然精力充沛，性格严谨，头脑清醒。明明年事已高，却仍不服老，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失明之后，乌尔苏拉谁也没告诉，只自己偷偷研究人物的声音，记住东西的位置、距离、颜色、轮廓。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她仍然能穿针引线，洗衣做饭，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谁也不能确凿地说，乌尔苏拉是什么时候丧失视觉的。即使在她生前的最后几年，她已经不能起床时，大家还以为她只是老朽了，谁也没有发现她完全瞎了。”

　　甚至就连自己的死期，乌尔苏拉都能清楚地预测到：“雨一停，我就要去了。”去世之前，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容体面地离开。据保守估计，乌尔苏拉至少活到了115—122岁，堪称家族的“活化石”。

　　比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更令人敬佩的，是她一生的自强不息。即使上天剥夺了她的健康和光明，她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活得很好。

　　乌尔苏拉从来不是那种任由命运肆意摆布的女子：她生来不是适应命运的，而是来改变命运的。

　　她固执，一辈子不曾开口唱歌，不肯留下一张照片，怕被后代“嘲笑”；她正直，捡到三大布袋金子，一直默默守护，等着失主来领；她自强，即使命运将众多变故一起砸下来，她也没被压弯了腰。乌尔苏拉是幸运的，幸运在她活得比很多人都长、都通透。她见证了子孙后代的成长，参与了村庄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同时，她也是不幸的，她眼看着百年家族代代衰落，却无计可施，只能用单薄的身躯尽力周全，让大厦倾颓的那一刻来得晚一点。

　　这个女子，用战士般的要强，活出了波澜壮阔的一生，着实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