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诗人里尔克有一句诗,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
女作家扶南写过一段话,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生活的窘迫,工作的失意,学业的压力,爱的惶惶不可终日。挺过来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挺不过来的,时间也会教会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
《奇葩大会》导师高晓松有一段很精彩的演讲,大意是说,我们早晚都会被生活打败,当你坚持到下半场的某个时刻,换人名额用完,体力耗光,会显得很绝望。所以还有力气的时候,一定要狠踹生活,因为生活绝不会考虑你胆小懦弱,什么都没干而饶了你。
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就像在汪洋大海里面游泳,看不到彼岸,便生出慌乱和绝望,但你一旦选择放弃不游了,可能就会永远沉下去。
也像打麻将,哪怕你抓到一手烂牌,也要好好谋划怎么打,上家做清一色,下家吊小七对,你能放给对家一个点炮,其实也是赚了。
当你看不到希望,徘徊不定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坚持下去了。
2
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叫韩迎,很刻苦,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在学习。韩迎五岁学会洗衣洗碗,六岁学会炒菜做饭等家务。有记忆以来,她很少能见到父母,孤零零地守着爷爷奶奶住,穿表姐们穿过的旧衣服。
长辈们告诉她,女孩子只需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够了,到了二十岁就该嫁人了。她在的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上过大学,都早早地结婚生子了。
她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赚钱很辛苦,读大学的机会是留给弟弟的。
她的初中在乡镇中学念完,学校离家特别远,每天都要花三个多小时走在路上。
那所学校师资匮乏,英语老师之前是学历史的,只会用录音机教读单词,数学老师嗜酒如命,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才去上课。
好在教语文的班主任比较负责,不但鼓励她考全校第一,还说服她的父母让她继续读高中。
3
进入高中以后,韩迎很自卑,觉得自己吃喝用的都不如别人,很少与人交流。
而且,她的英语太差了,刚开学的那个月,她每天都要躲进卫生间哭完,才能平复心情投入学习状态。她花了很多时间在英语上,重新回顾初中学过的单词,加强听力和阅读训练,可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倒数。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拿出词典查单词,一个学期过去了,进步依然不明显。她仅仅是凭着与生俱来的倔强,才没有选择放弃。
她把作息时间从十一点睡觉七点起床,换成一点睡觉六点起床,午睡的地点从宿舍变成教室,为了避免上课打瞌睡甚至选择不吃早餐,因为饥饿能保持清醒。
韩迎就这样一直坚持着,直到高一结束,才考到了班上前十名。虽然她已经付出了行动和汗水,却陷入无尽的焦虑和恐慌之中,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而已。
进入高二以后,她通过跑步来磨练自己的意志,一有时间就刷理综和数学题,语文课堂上也开始和不同的意见争辩,英语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之后,便稳居全校第一了。
然而,现实却从来都不会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励志故事,用力生活的人常常被命运戏弄到哭笑不得。
韩迎在高考体检的时候,查出传染性肺结核,被隔离起来治疗,虽然最后参加了高考,却连二本线都没上。
4
后来我再次见到韩迎,已经过去了十年,她念完了上海财经大学的研究生,供职于一家外企。
这十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高三复读,考研二战,找工作从上海辗转到北京,似乎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没办法一步到位。
她是怎样亦步亦趋走过那些艰难的日子,承受着怎样的苦痛和煎熬,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孤独的时刻如何冷暖自渡,外人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她把一口氟斑牙烤瓷得炫白,邀我去星巴克喝咖啡,27岁还单着,一身都市精英的打扮,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自信。
我不禁感叹,每一个一路拼杀、独自走过的人生都是励志的。可非得从韩迎身上总结出点什么成功经验的话,却又只是“坚持”二字。
当年,她写过一篇满分作文,题为《坚持明明很辛苦,你为什么还不放弃》,语文老师在课上念给全班同学听,我至今还清楚记得有这样一段——
为了摆脱20岁出嫁的命运,为了考上心仪的大学,我咬牙坚持了十一年,明明很辛苦,却从来不敢放弃。许多人问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
十年如一日,她依然倔强,只顾日夜兼程,追寻自己的星光和绽放。
5
廖一梅说,很多人疼一下就缩起来了,像海葵一样,再也不张开了,最后只有变成一块石头。要是一直张着就会有不断的伤害,不断的疼痛,但你还是像花一样开着。
在我看来,生活最难的部分不是让自己免于疼痛,而是如何在受伤之后,依然愿意冒着疼的风险,积极尝试,拥抱更多可能性。你在时光里旷日持久的思考,日渐娴熟的技巧,较真或者敷衍的表情,都不过是为了对付今后更难走的路。
即便陷入困境之中,也并非总是孤立无援。有的人靠倔强,有的人靠信仰,还有一些人不纠缠于是否生死有命,在劫难逃,只凭一分一秒地熬,一步一步地走,就生生把那些最黑暗的日子变成了过去。
伤心有时,沮丧有时,贫贱有时,失意有时。当你回头看自己,观望每一个在艰难时刻笨拙地向上爬着,始终不肯放弃的自己,你会心存感激。
起初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原。现在你知道如何止疼,也知道自己会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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