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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飞雪,君心思归妾思君

时间:2023/11/9 作者: 传奇故事(破茧成蝶) 热度: 16861
承筱彦

  寒江飞雪,君心思归妾思君

  承筱彦

  

  图/樂兮

  江天云薄,江头雪似杨花落。寒灯不管人离索。照得人来,真个睡不著。

  归期已负梅花约,又还春动空漂泊。

  晓寒谁看伊梳掠。雪满西楼,人在阑干角。

  —周紫芝《醉落魄》

  读周紫芝的这首《醉落魄》,不经意间就忆起了多年前听过的那首《寒江雪》。

  “寒江雪,可怜白屋佳人春华换银蝶,这一切,是因为你的离别。”在那首歌里,一位佳人独守覆满白雪的屋子苦苦等候离人归来,只盼听见柴门轻叩的美妙声响,然后提起裙裾踏着柔软的积雪前去迎他,鞋袜湿了也未察觉。她怀着满满的期待走至门前,却在抚上柴门的那刻迟疑了,她不知柴门外是否立着她日夜思恋的爱人,亦不知轻启门扉的那一刻收获的是喜悦还是哀愁。

  冬日里一场飞雪飘如柳絮,落在满是离愁别绪的人心里,徒惹思恋。那思恋不单属于守候在家中的女子,亦属于漂泊在外的离人。周紫芝在《醉落魄》里就为我们写了一个游子思归怀人的故事,这故事也应发生在飘雪的寒江边。

  江天迷茫,雪似杨花,层层堆积,凝了江水,封了山麓,因而他不得不按下急切的心情,停下疾驰的骏马,静静等待风雪过后再启归程。

  虽说他只能静候晴日,他的心却不愿平静。夜晚江边的客舍里,寒雪映着寒灯,寒灯照得人来,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怎能睡得着呢?他真的很着急回家,可如今寸步难行,他唯有不停地忧,不停地怨,他怨这场没来由的飞雪,怨那盏不懂人心的寒灯。若寒灯知人心,应知晓在外游子背井离乡的苦楚,不该将寒冷的灯光照进离人本就寒冷的心里。若飞雪知人心,应知晓在外游子思归心切,不该不先询问他的归期就纷纷扬扬而来。

  周紫芝用清浅得近乎平实的语言刻画了一位夜宿寒江却孤枕难眠的游子。归期已误,他已赴不了与她立下的梅花约了。遥想临行当日,她送他至驿站,依依不舍地问他归期,他指着路边那株梅树,与她立约“待这寒梅绽放之时我便归来。”

  而如今残冬欲尽,春意已动,家乡那株梅树恐怕早已花满枝头,可他依旧归期杳然。如此思量,怎能不相思,怎能不内疚?等在闺阁中的她是否会依着梅花旧约,日日翘首盼花开?待到第一朵花苞绽放之时,会否早早起床,精心梳理秀发,描最美的妆容,穿戴最美的衣饰,然后不顾漫天飞雪独上西楼,在阑干一角安静等候?

  无论是那首《寒江雪》,还是周紫芝的《醉落魄》,故事里都有一个寒冬待君归之人。故事里的女子或懒起梳妆望断秋水,或备好羹汤焦急等待;故事里的男子或在寒江边对一盏孤灯思恋无眠,或冒着风雪深夜而归。

  今冬不期然又遇一夜雪,风雪夜,又是谁在等谁归来?

  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

  留君不住我心苦,横门骊歌泪如雨。君行四月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

  ……

  忽忆去年风月夜,与君展卷论王霸。君今偃仰九龙间,吾欲从兹事耕稼。

  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君如载酒须尽醉,醉来不复思天涯。

  —清·纳兰容若︽送荪友︾

  读一本诗词,就如怀着敬畏之情踏入一个古朴悠长的梦。在书页里读到的那个少年,名性德,复姓纳兰,却总爱在诗词信末自称容若。在他的诗词遗篇里,我读到一个梦里的江湖,天涯载酒,五湖放舟。我读《饮水》读《侧帽》,忘了他的青衫悼亡泪,忘了他的人间惆怅客,只读出一个赤诚少年,真实如邻家兄长。

  那真是悲凉的一年。

  年前,容若的好友吴兆骞逝世,他多方奔走,筹备丧仪。只因顾贞观的两首词,他硬是周转于权势之间,越过先帝钦定的大案,遥隔千山万水救了吴兆骞归京。君子一诺,生馆死殡,如今早已传为文坛佳话—可于他而言,这场丧事之后,为数不多的知交又少了一位。

  年后,严绳孙递交辞呈,以家中琐事为由请旨南归。康熙帝翻开奏折时,还问了容若一句:“你与这位严先生私交不错,他学问如何?”他还来不及回话,御笔朱批已落在纸上,耳边传来帝王的冷笑:“经世之才又如何?为官六载,年年请辞,朕如了他的愿。”

  如今已是康熙登基的第24年,昔日的少年皇帝平三藩扬国威,根基已稳,南方的新亭遗老也早冷了复国之心。偌大江山,铁血帝王,不需再施当年博学宏词科的怀柔手段来拉拢人心,也就没了心情一遍遍做惜才的戏。

  他的知交,随着朱笔一点,真正算是天涯海角半零落了。

  严绳孙过府拜访,带来新得的诗词集子与他品评。他在渌水亭摆开茶盏,烹上一盅新茶,袅袅茶烟,缕缕墨香,茅檐下新燕呢喃,分明一幅山村野老图。

  可他明白,即便他能在权贵倾轧的京师重地造出一座有着江南风景的别院,却永远造不出放舟五湖的从容自在。他注定得不到朋友,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他的友情,源于秋水轩唱和的那年,少年论交,倾盖如故,他对那些朋友也颇有春秋义气。然而身份相隔,自他入了仕途,那些友人里有人屡试不中,有人宁死不仕,昔年故交终归渐行渐远。

  严绳孙长他32岁,两人从未提及家世和朝堂,书信往来、诗词酬和,为他带来一场远离庙堂、载酒江湖的梦。他曾送严绳孙南下探亲,带点调侃和羡慕,说对方“笔床茶灶太从容”,“画眉闲了画芙蓉”。这两句里隐含的悠游自在和齐眉之乐,是他永不能实现的向往,只能寄希望于友人。

  而这一次,严绳孙将彻彻底底离开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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