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禅房,花木可歇
◎白音格力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唐·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
我用几笔瘦墨在宣纸上写“择一日”这三个字,素朴幽微,有说不尽的况味美意。喧嚣世间,与自己静处一日,剪掉纷扰奔波,剪一幅树影瘦马的人生。或去离唐朝不远的春天,去野花深处,去诗人住过的木屋,清风明月,清远净美。
我也写过这样的美意:择一日,掸檐尘,一轮月,一阵风,一个自己的朝代,再回望,往事很深,旷达深远。
所以我愿意择一日,披一身晨光去深山古寺,让心与一段时光朴素相融。那里很静,光像从刚作完的画里流淌出来的,清新得让人无所适从。偶尔有风,树叶沙沙,从高处倾泻下一匹匹胜似绸缎的乐曲,是天上的云弦被飞过的鸟鸣缓缓弹奏。
此时古寺钟声苍凉响起,却似老潭的水,深沉中满是清凉之气。停下脚步,选一块草席去坐,身边有野花簇簇,几只青鸟衔着清澈的天籁之音在林梢跳跃。这一山风光最懂鸟儿的性格,犹如风雨沧桑中,见证唐宋美丽的韵脚。
山水是一部书,枝枝叶叶的文字间,声声鸟鸣是抑扬顿挫的标点,在茂密纵深间,一条曲径是整部书最芬芳的禅意。春风翻一页,桃花面,杏花眼;夏阳读一页,蔷花满架,木槿锦绣,蜀葵闲澹,一派峥嵘;秋风传一页,海棠丽妆,野菊淡姿,高远深邃;冬雪润一页,水仙临水,蜡梅素心,向爱唱晚。
而能走进这部书,得找一径曲幽,置身其间,不走都如行云流水,洞明开阔。再看这山光,一景一情,如诗如画,就那么闭着眼,云在肩头似的,无须多言。人生兜兜转转,百转千回,与一些人,与自己的往事,都可如此静谧相和。
朱肃先生在《眼前山水》里说:山,其矮如我;河,其瘦似我。我不在乎它们几百年后是否依旧,我只在乎一个散步的早晨,我的心沉落河底,是否成了一枚鹅卵石;也在乎我的心一不留神被乌鸦衔去,遗落在山中某个地方,是否扎了根,发了芽。
我一直默记着这一段,人生万千个日月,却如蝼蚁,在一粒尘埃上行了八千里路,却不知归路。至爱,情深,孤寂,纠葛,甚至把盏唱笑,到头来都是一场戏,投入了却没了自己,临时披妆上台,演不到剧终。而真正能找到那个让自己扎根发芽的地方,却是在山水间,在旷古的一座寺前,芬芳的一间禅房里。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不是这景色有多令人神往,是走得悠悠散散,心灵清和,往事款款,不争亦不言。是花树温婉,一岁一枯荣,怎么都不计较。置身其间,当你忽然感到清冽,你才能领悟到这一花一木一风一水,竟有着那么深沉的美意。
而当回归滚滚红尘,我们需要的何尝不是这样一份美意,需要“择一日”走进自己心灵的山水。在喧嚣世间,听一回风声,读一回花语。心应有一间花木禅房,听梵唱,闻梵香,花木各归歇处,夕阳正西下。
人生常是这样,“读倦了诗书,走倦了风物”,“离了家,忘了归路”,水依然清流,心却难有自己的寓所。风弦,日月琴,心种花木,修禅房,再弹一曲,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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