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素玄 巴蜀才女,好山乐水。爱红尘,喜文学,煮字慰一梦,天涯觅知音。浮生百戏,信仰与美好的一切相逢。
给自己准备了一湾光阴,是用来落座的,亦是用来寂静的。
好风好水倒映眉间,嬉游成趣,给来去如常的光阴刻下自得其乐的痕迹。这日子,抬头览山,低头寻月,偶尔看雨滴舟檐,沾湿蓑衣,微风掀起一片凉,覆盖在鬓角。一切都是寡然不孤,从容不迫的。如徐贲写的那首诗一样:“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客去客来日日,花开花落年年。”
徐贲是诗人,也是画家,故而他写诗更像在作画,一笔皴墨,一笔留白,适意而往,不给自己设限,就连题目也以“写意”二字蔽之。写意,是国画的一种画法,用笔可疏于工细,但求意态风神。简单两个字,不惊不躁,简中却饶有深意,颇有几分难度。明末书画家恽寿平就评论说,不知如何用心,方到古人不用心处;不知如何用意,乃为写意。
徐贲写这首《写意》自是用了心,只是他的心用在不动声色处,冷静达观,拂过湖面不起半点涟漪。他不是庭前宠辱不惊的赏花人,他在风雨之中历经明暗变动,却又若处局外,看得明晰而透彻。
诗中描绘的状态与作画有异曲同工之妙:远山近水,可任你独行独坐,每日里观风听雨,兴起而往,兴尽而眠,如此过一日,又仿佛过了许多日。不觉时间流动,无所谓缓慢,无所谓激进。每一天都有萍水相逢的过客擦肩,亦有三五友客谈诗论画,但知晓一切都是自然,不强求,人来人去,花开花落,可以浅淡欢喜,用不着深切畏惧。
喜爱这首诗,只因徐贲把自己活成了一幅泼墨写意,清雅的句子里有收放自如的豪气,仿佛既能铺陈在浩渺天涯,又能归隐于篱篱村舍。不论身处何方,都能心意坚定,不轻易为外界所动,宣纸一落,任凭信笔,悠然自得。
所有写意人生都是自己许下的一场放纵恣肆,亦是给自己的懂得与慰勉。不必每个当下都惦记去呼朋引伴,共那一盏茶的闲暇时光,你就是自己最好的知音,可以对聊淡日流光、琴怀竹响。心绪是稳定的,自由的,可被自我取悦的。免除那些情感纷争、缺少陪伴的空寂,不必日日翘盼他来,担忧他走。
李商隐写,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大千世界如一微尘,为何还要有愉爱与憎恨?但并非就真的没有爱憎,只是不拘于爱憎。褪去佛语的袈裟与肃穆,其实徐贲已用最平白的话语释译出了李商隐的深意。他把自己放空在山水里独坐,风雨里高眠,涤清爱憎悲欢的沉重与烦琐,回归本真与纯粹,不惊恐不犹疑,无贪念无嗔怨。他是独立完整的写意画,不依赖描骨填肌而尤显神韵。
世间微尘里,不如去做那写意的一笔,是俱净的风烟,是枝头轻颤的雪,天地间没有过于磅礴的意义,但自在悠游。悦美在心里,不用说给人听,也不曾有不被宣扬的落魄与委屈。该来的人终会来,会走的人留不住,日日花落,年年花开,世界芜杂,心可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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