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的人隔岸,爱的人不言
◎大漠刀客
他在屋里养伤,她在屋外吹箫。竹墙可以隔开彼此尴尬的神色,却无法隔阻传情的箫声。她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时的他,有那么好吗?他意气用事,也小心眼记仇,哪里有她说得好?可她所记挂的,全是他的好。
第二天,他再让程英吹箫给他。她却只肯吹一曲最平常的《迎客松》。此时的她,再也不肯表露心迹了,将那份情藏在了心底,扣上了箱门。
悲伤着这份悲伤,也欣赏着这份傲气。程英在杨过面前的种种表现,多少有些“做戏”的意味。只是这种做戏并不可恶,反而让人觉得坚强可爱。
明明爱着却假装不在意,是为了能与这个人更长久地相处,还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尊严和倔强?
当李莫愁快到时,她将当年用来保命的半边锦帕送给杨过。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可以为他死的地步。她吹箫、抚琴,与李莫愁的歌声相抗,终是敌不过。当李莫愁攻进茅屋时,程英知道动手也是徒送性命。于是她端坐静默,突然奏起一曲《桃夭》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一曲与她性格相异的华丽音乐,因为这是一首表达新娘欢欣的咏叹调。也许她已料到,这可能是此生与他相处的最后一刻,就让跳动的音律来表露心迹吧。于是,旋律响起,生死的悲戚中,带着畅快表达的欢喜。
这是属于她的故事:杨过懂得,她更懂得。
程英的聪明就在善解人意,她的长处就是温婉大方。但内心又有韧性,明辨是非,善良谦逊。因这份兰心蕙质,才会让专情的杨过一直对她相敬至深。
小龙女中毒失踪,杨过心神不定,几欲自尽。细心的黄蓉看出了端倪,对程英说:“师妹,他似乎还肯听你说话。”当时,杨过的红颜知己和前辈师父几乎全在绝情谷。但翻来覆去,杨过肯听的,只有程英一个。
16年后,一直与表妹相依为命而再不动男女之情的程英,为他再次出场。依旧是娇脸凝脂,眉黛鬓青,宛然十多年前的好女儿颜色。一开口却是低吟: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为谁断肠?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昔日里的那点怦然心动,早已从结拜为兄妹的那刻起,戛然而止。
杨过不辞而别的时候,她淡淡道:“这些白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又何必烦恼?”话虽如此说,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大哥”,本该是最温暖的呼唤,于她却成了最残酷的称呼。一声称呼之间,将两人隔在爱情之河的两岸。
万般不愿,她终究还是做了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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