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苍茫,她展翅翱翔
◎舒 晨
恋笔纪
时光湮没无数凡尘,但她的飒爽风情却依然闪耀在那段历史里,清晰可辨,明艳动人。人生短短数十年,她杀伐决断,女王范儿十足;不但政绩耀眼,还爱情美满。不得不说,女人做到这份儿上,不负此生!
萧绰出生塞外,天苍野茫,这里的女子个个豪放洒脱,伏于马背,驰骋高原,英姿飒爽,敢与天公比高,不似汉家女儿含蓄内敛,欲将心事付瑶琴,却伤知音少。
但是,今晚的她却独自抚琴,心事凝重。皇宫已传来消息,耶律贤即将称帝,父亲助他登上皇位,作为回报,耶律贤将迎娶他的一个女儿为妃。
她知道,机会已经来临。
大姐嚣张跋扈,不知进退,二姐文静贤淑,与世无争,两人的性格均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后宫。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她向父亲毛遂自荐。
可是,那个青梅竹马的韩德让呢,他怎么办?
夜深寒重,月明星稀,她想起他们曾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驰骋,天为盖地为席,互诉爱慕与相思,他们一起踏过浅溪,追逐牧人掉队的羊群。
她曾说,若有来生,愿做一只苍鹰,一生翱翔于湛蓝天空,俯瞰大地万物,人间悲喜;他也曾说,你若为鹰,我愿为日,一生只为温暖你的羽毛,明亮你的双眸。
芳草萋萋,时光悠远,一切似在眼前,如今她却要负了曾经的誓言,入宫为妃。而那个愿为她倾其所有的男子,或许会理解她的鸿鹄之志。
但有最美的开始,却没有最好的结局。
三月的上京迎来一场奢华的皇家婚礼,碧玉年华的她从此忘却前尘,收起天真烂漫,在这钩心斗角的皇宫里,学做一位高贵美艳的贵妃,斡旋于各股势力之间。
她也曾无数次凭栏远眺,想看看那高墙大院外的草原是否开始萌芽,曾经立马饮水的小溪是否冰消雪融,曾经策马追逐过的云彩是否依旧变幻无常,那个风度翩翩的情郎是否依然端坐马背,等待她的出现。
可是除了宫墙与街市,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取舍,是否值得。
在后宫中,她遇事沉着,行事果断,勇气与智谋俱有,很快就站稳了脚跟,赢得了耶律贤的宠爱。进宫两个月,便被册封为皇后。
虽此生不能与韩德让长相厮守,但她已实现了儿时梦想,成了大辽皇后,曾经年少时的爱恋,或许从此要永远地隐藏于那片失落的大草原上。
然而,上天对她的考验似乎才刚开始。
次年,父亲不幸被敌对势力刺杀。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支柱轰然倒塌,曾经最宠爱她的父亲,再也回不来。
同时,耶律贤的身体每况愈下,宗室亲王盯着皇位,虎视眈眈。那些勾结后宫心怀不轨的大臣趁机上书皇帝,要求废掉她的后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终于明白,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力,于是她来不及流泪与害怕,便要扛起父亲的家族,丈夫的江山,掌握自己的命运之轮。
17岁的年纪,草原上的女子或许正像她曾经那样,无拘无束地策马驰骋,梦想着有一天变成翱翔天际的老鹰,俯瞰大地万物;汉家的女子或许正在闺房略施粉黛,对镜贴花黄,又或许小桥流水,莺歌燕舞;而她呢,无数个日夜,她正在为大辽的国事心力交瘁,协助皇帝,杀伐决断。
在她的协助治理下,皇权日益稳固,大辽军事强盛,经济也步入正轨,百姓衣丰食足,举国上下无不称赞她治国有方。
然而她还来不及喘息,耶律贤留下一句“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便撒手离去。她只有29岁,隆绪也只有12岁,母寡子弱,国家政局再一次危在旦夕。
此时曾和她海誓山盟的韩德让已官至南院枢密使。为了大辽的未来,她召见韩德让,旧情重提,流泪示弱,终于韩德让为她拉拢了数位重臣的支持,于是她立刻安排耶律休哥留守南京,总管南面军事,加强边防;任命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总管内务,严控宗亲贵族。
“诸王归第,不得私相燕会。”他依旧叙说着,而在他眼里,她看到了当年那份爱恋,这个痴情的男子依然固执地等在风里,宛若那戈壁上的磐石,她很想再次握紧他的手,从此偕老。
终于,解除了所有宗室亲王的兵权,幼子登基,大辽政权平稳交接。她以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大局已定,再没什么能阻止她重拾旧爱,曾经的海誓山盟并没有随风而逝,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总领禁军,成为她最安心的依靠。他们形同夫妻,出则同车,入则同帐。这样的生活,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而今终于一切成真。她突然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然而在北宋群臣的眼中,这是伤风败俗之举。于是他们出兵北伐,欲灭大辽。
面对兵分三路来势汹汹的宋军,她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亲自披甲上阵,一边率兵在正面与宋年交锋,一边派耶律休哥包抄宋军后路,切断粮草补给和援军。随后她腾出兵力,对付西路宋军,节节胜利。
然而,面对着血流成河的战场,她突然有些困惑。
为了彻底解决与北宋的边境之争,后来,她亲率部队南征,两个月就攻到了澶州,距离北宋都城仅一河之隔,面对御驾亲征的宋真宗和十多万视死如归的宋军将士,她又一次困惑了。
这一仗打下去,会有多少将士家破人亡,年迈的父母、新婚的妻子、幼小的孩子,那一双双眼睛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终于醒悟,战争解决不了战争。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请求议和,她点头同意。数十万将士拜跪谢恩,声冲霄汉。
于是辽宋达成澶渊之盟,持续多年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百年的相对和平拉开了帷幕。她很庆幸,尽管岁月变迁,他依然是最懂她的人,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他依然了若指掌。
公元1009年,她为儿子举行了契丹传统的柴册礼,将皇权交还,结束了长达四十余年的摄政生涯。如今儿子能独掌大局,大辽国力强盛,她已无须挂心。同年12月,她病卒于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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