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江西南昌的一个朋友邀我去他那里做两场演讲 。他说:“马老师,食宿以及来回机票我们管,另外,我们也不让你白讲 。”
然后,他报出了一个不菲的数字。说实话,对于一个穷人来说,这笔钱还是很让人动心的,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婉言谢绝了。一来,我人丑胆小,从不喜欢在人多处露脸,尤其在黑压压的人群面前讲话,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讲得好坏不说,一看颜值,大家就觉得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再加上紧张,若讲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大家呼啦作鸟兽散,那得多尴尬。自己尴尬也就罢了,岂不坑了人家主办方。二来,天生心底不能装事,一旦说好成行,去之前的所有日子,我都会为这件事焦头烂额,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三来,也是最要紧的,去了讲点儿什么呢?胸无点墨,腹中空空,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啊!因此,我觉得,无论讲什么,都对不住人家给的那笔钱。
对方见我拒绝,说:“马老师,钱不是问题。”他以为我嫌给得少。我哭笑不得,说:“钱已经足够多了。”“那你顾虑什么?”我只好撒了个谎,说:“学校事儿多,脱不开身。”
又一年,北京的一个人辗转得到我的电话,邀约我去她那里讲点儿什么。她说:“马老师,给我们的学生来讲一讲吧,他们都很喜欢你。”当时这个人在北京办了一家教育机构,每年都会邀请一些人做报告。当然了,对方也允诺给我一笔报酬。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我赶紧拒绝了。她有些不解,说:“这么多年,我们邀请过这么多人,还很少有人拒绝过呢。马老师,你离北京这么近,我们去接你,完事后再送回,肯定耽误不了你的事。”
对方的态度足够诚恳,我的拒绝也十分干脆。我总是想,我能讲什么呢?人生几十载,碌碌庸常,根本没有给人启迪或发人深省的东西。更何况,你不讲还好,一讲,下面说话的、玩手机的、看书的、打瞌睡的,干什么的都有,一个人在台上自说自话,你说得有多煞风景,多失败。
相对来说,我更愿意写。有时候,有报刊采访,总喜欢请对方列个提纲,我答卷一般答完了,发过去了事。在我看来,写比说要自由得多,也容易得多。
由此,我特别佩服那些经常云游四方做讲演的人。这些人往往“人来疯”,底下听众越多越兴奋,越兴奋越把控不住自己,本来说好是两小时,结果讲到四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有就是那些把一个内容讲1000遍的人。这个地方讲的是这套,换一个地方讲的还是这套。他们不厌其烦,每一次讲都像第一次讲一样,化腐朽为神奇,化枯燥为生动,让你不服不行。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人才啊,驽钝如我者,绝不会有此出息的。
应该说,有的演讲真的值钱。
据说,跟某位“股神”共进一次午餐需要花几十万美金。或许,在这顿饭里听到的,可能是在别人那里一辈子都听不到的东西。受益终生的话,绝非是钱能换来的。一个人,若演说的内容有价值,还愿意云游四方点化众生,自度不说,还喜欢度人,必然是一副慈悲模样。
我原以为,为类似拒绝人的事,这些年一定得罪了不少人。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拒绝别人后,你这边还不好意思呢,人家那边可能早就把这件事丢到九霄云外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重要的人,也没有那么多重要的事。后来,我再选择婉言谢绝的时候,就愈发轻松了。自己这里过得去,别人那里也过得去,于己无害,于人无伤,便是人间凡事。
有一次,偶尔在一个场合,同事提及北京那家机构邀约我的那件事,说邀请我的那个人是他的同学云云。他说:“我同学说你挺不好请的。不过,她还说,她挺喜欢马老师这样的,跟他写的文章一样,是个淡泊的人。”
我听罢笑笑,心里却满蕴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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