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我顺便走进了社区的公园。
我去医院倒没什么大病,只不过抽了点血,想验验血糖、血脂。我的血管很细,但这一次抽血很顺利。50 岁之前,我几乎不知道医院的门冲哪个方向开。50 岁之后,我突然对医院爱得不得了,医院就像我热恋的女朋友一样,我恨不得天天去和她约会。
因为时间还早,公园里的人很少。初冬,到处都是金黄金黄的叶子,其中银杏的叶子最亮眼。突然,我发现一个矮个子的中年人正弯腰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我很好奇,走过去问道:“你在捡什么东西呢?”他侧过脸说:“噢,捡银杏果。”这时,我才发现他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不少银杏果,足有好几斤重。我惊奇地说:“呀,你捡了那么多啊!”他说:“从一棵树下捡的。”我四处寻觅着,奇怪,我怎么捡不到一颗呢?
我瞅着这个中年人,只见他抱住一棵银杏树使劲儿摇了几下,噼里啪啦,树上掉下一些银杏果。嘿,聪明。我想起小时候,家里的枣树成熟的时节,爷爷就是这么干的。我抬头看身边的银杏树,树很高,有的枝丫叶子已经落光了。我也学着中年人的样子摇摇这棵树,摇摇那棵树。果然,我有收获了。噼里啪啦之声在落叶之中响起的时候,我差点儿尖叫起来,真想狂笑几声,以表达我的欢悦之情。摇啊摇,捡啊捡,终于,我也捡了一两斤银杏果。真是意外的收获呀。
这寂寥的冬日,公园里的人十分稀少。我拎着布袋,兴冲冲地回家。
转过一个弯,我听到了手风琴声,还有歌声。我又开始好奇了:唱歌弹琴的人在哪儿呢?越过几棵松树,我发现了一个中等个儿的男人,他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一边走,一边弹琴,一边唱歌。我跟在他身后听他弹,听他唱。他察觉到身后有人,一侧身,打算给我让路。我看清了,这是一个20 世纪50年代出生的男人,眼睛不大,脸方方正正的,浑身上下透着精明的劲儿。
我说:“没事,没事,我一直跟着你,在听你弹琴唱歌。怎么样,给我唱一首如何?”我的要求很唐突,但我是真诚的。我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说:“弹一首新疆的歌曲吧。”他说:“哎呀,我不会新疆的歌儿啊。这样,我给你弹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的插曲——《怀念战友》如何?”我说:“好啊,好啊!”其实,我觉得这首歌也很有新疆风味。
他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犹如登台演出一样。他运气,清嗓子,这才开始弹唱。悠扬的旋律一下子塞满这空旷的公园,遥远的思绪、沧桑的岁月、平凡的人生都被这琴声和歌声点燃了。
两个陌生的人偶遇,为歌声,为琴声,美丽了那么一小会儿。
我问他:“你没参加社区的乐队 么?” 他 说:“没有参加,我是瞎乐呵,自己玩。”出了公园的小门,我们客客气气地分别了,彬彬有礼地分别了。
陆陆续续,人们开始上班了。突然之间,我有一种冲动,我想对每一个陌生的人都说一句:“早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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