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在国内是极普通的蔬菜,可是国外没有香菜。在没有香菜的日本,对于很讲究吃的中国人来说,香菜便显得十分重要了。
20世纪90年代初,我们家在筑波大学。为了吃香菜,我驱车近百千米到横滨中华街去采购。中华街的香菜是从国内运来的,一把香菜加上消费税得1000日元,三把香菜65元人民币,还没算上汽油钱……奢侈极了。
来到广岛,就近没有中华街,我只好每次从国内偷偷带。去年,我到汉中采访,见到自由市场有卖香菜籽的,就买了半斤。这回到广岛我没带新鲜香菜,带的是菜籽。
我要在广岛种香菜。
我在广岛没有土地,就到商店去买花盆、土壤、肥料。花了半天工夫,我种了四盆香菜放在阳台上,天天浇水,天天观察,想的是一个星期就能出苗。半个多月过去了,那些香菜就是没动静,土壤生了许多嘤嘤飞舞的小虫。
丈夫对我的农事不再抱希望,拿了菜籽到学校去。他有个学生叫川本香织,明年毕业,现在正在撰写毕业论文。川本的妈妈是广岛郊区种菜的农民,丈夫将菜籽交给川本,让她妈妈给老师种点儿香菜。第二天,川本带来她妈妈的问题: 香菜下种的时间、土壤的酸碱度、肥料的种类、是否进大棚、水分的需求量、管理的要求……丈夫稀里糊涂地说:“告诉你妈,就那样种吧,就那样种……”
于是广岛的菜农开始种汉中的香菜了。菜农没见过香菜,不知道这片土地将长出些什么。我对郊区那片香菜也寄予了无限希望,每天都问丈夫出苗了没有。他就问学生我们的香菜出苗了没有,川本说她没到地里去看。丈夫问为什么,她说地太远。其实她是对种菜没一点儿兴趣。
同在办公室写论文的另一个学生松本诗歌不甘落后,在办公室的花盆里也种了些香菜。三处“菜园”,多少带了些比赛的性质。我天天关注我的香菜,不断地提供养料,恨不得往那些花盆里浇骨头汤。丈夫说办公室里松本的香菜拱出了芽,松本每天像遛狗一样地遛香菜,早晨将花盆搬到走廊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晚上再搬回来,名曰“带着香菜去散步”,将香菜当宠物养了。
川本却是不动声色。有一天,丈夫对川本说:“哪天我到你们家去看看那块香菜地吧!”川本不吭声,旁边的松本说:“我也要去你们家呢。”川本立即说:“行啊,欢迎。”丈夫问川本:“为什么我要去你就不说话?”川本说:“老师是教授,上我们家去得把我妈紧张死。”
有一天川本来上学,带来她妈妈的话,说香菜已经出来了,香味很重,往菜跟前一走就闻到了,的确是日本没有的味道。川本妈妈说菜长得有两厘米高了,问长多高便可以收割。丈夫高兴地说:“让它再长长,两厘米太矮。”噫!我想象着一捆捆香菜运进我们家的情景,那真是“我们的菜”了!再看阳台上我的四个花盆,两个月了,仍旧悄无声息。
丈夫下班回来说,松本操持的那盆香菜越长越怪,叶子尖尖的,没准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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