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喜欢梳头发,没事总是拿着梳子。“多挠挠头皮”“使劲梳,多梳”是他的口头禅。
爸爸爱梳头,因为他掉头发。掉头发是从他30多岁时开始的,一直磕磕绊绊坚持了快20年。不过,因为他格外注意保养,竟然也颇有成效。他们兄弟几个家族聚会,其他叔叔大爷头上已经闪闪发光了,爸爸的头发还顽强地活着。为此他喜滋滋地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理论,就是开头那句话。
我一直不太喜欢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毕竟快50岁的人了,应该接受现实,而且他的很多理论都是错误的,使劲梳头,伤着头皮可就不好了。
最可恨的就是每次聚会他喝多了都要端起酒杯,拍拍这个,抱抱那个,炫耀自己这套保养头发的理论,就跟自己多有能耐一样。这让人很难堪——说这干吗,眼界就这么窄啊?
结果过年的时候,我俩去买菜,看到旁边摊上一个小孩在看手里的恐龙知识画册,爸爸突然笑着说:“噢,肿头龙啊!哈哈哈!儿子!”
我突然心里一动。那是小学五年级,我爸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第一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当时我成绩很好,最后却是哭着回来的。因为一个同学看到爸爸当时开始微稀的头发,大笑着说:“你爸像肿头龙一样,都秃了!哈哈……”
同学们经常嬉笑教导主任的秃头,没想到这种嘲笑会发生在自己爸爸身上。我又羞又气,回家就开始哭。当时,我爸看到我哭了,摸着自己的头顶,有点手足无措,像个笨笨的熊。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给我开过家长会。与此同时,我家换上了不同的梳子,爸爸就开始日复一日地坚持梳头。
我以为那是中年人的不服老,却没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给儿子争面子,尽管他儿子早就忘记了。
“肿头龙还记得吗?哈哈哈!儿子!”
可惜他再也没给我开过家长会,真是遗憾。小时候太不懂事了,等到大学毕业典礼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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