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穿越到15世纪的佛罗伦萨,你肯定想用低价买几幅传世巨作,但这事儿着实不容易。问题倒不在于那时候的艺术品很贵,而是因为那些艺术家都贼着呢。比如1487年,佛罗伦萨的画家菲里皮诺·里皮接了个壁画订单,合同上说:“作品中的一切人物须由画家亲自完成。”
你会想:这不是废话么?还真不是。
欧洲艺术家都是生意人,订单太
多,为了批量完成,他们就让助手帮着画。在意大利,师父坑学徒,甚至抢学徒的作品署自己的名字是很常见的。
艺术家由于赚钱确实不易,格外精明。雇主也不笨,与艺术家斗智斗勇,订好协议,不能被耍了。
话说回来,艺术家想要挣口饭吃也不容易。比如荷兰那会儿的画家面对的不是意大利的教廷,而是新贵阶级和地主,他们算起钱来更抠门。伦勃朗那幅著名的《夜巡》,画里共有16人,本来说好每人付100荷兰盾,其中领头两个各付200荷兰盾,合计1800荷兰盾。然而伦勃朗画完了,买家嫌不好,付账时各种推三阻四,酬劳自然没有给到位。
晚年的伦勃朗给阿姆斯特丹市政厅画历史场面《克劳迪斯的密谋》,接了1000荷兰盾,没想到刚画完就被要求退还1/4的金额,因为市政府嫌他画得难看。后来市政府找了个德国画家另外补了幅,就把伦勃朗那幅画退还了,钱当然是照单全部索要回来。
阎立本画过《历代帝王图》,当过唐朝宰相,名垂天下,但他也遇到过不少糟心事。有一回,唐太宗与一群学士在春苑划船,看见好看的鸟儿,就让学士们歌咏,召阎立本来画画。阎立本当时的官位是主爵郎中,满头大汗地跑来,趴在水边调色作画,抬头看看座上宾客,难过极了。回去之后,阎立本对儿子说:你记着,千万别学画画!唐宋之际,为宫廷画画的画家多少都经历过类似的事。不为宫廷画画的呢?也有。八大山人之一的朱耷,出了名的不羁。都说他老人家去跟贩夫走卒玩儿,乐意时随手画几笔;达官贵人来求画,反而不允,潇洒得很。然而17世纪末,南京的黄研旅托一个中间人给朱耷带了十二张纸和一笔所谓的“倾囊中金为润”的钱,一年后,朱耷寄回了十二册页。
别小看这里的“润”字,后来画家们报价都用这个字,即所谓的润例。潇洒的大画家石涛跟人写信,讨价还价过润例的问题:十二屏风的画作要二十四两银子,但十二通景屏风要五十两银子。郑板桥也公开挂过润例—— 一幅中尺寸挂轴四两银子,而他老人家在1748年说过,年景好时,一年卖画能有上千两。那显然已经不是闲来画着玩了,得是专业投入,才能有这种产量。
但画家大多是读书人,君子不言利嘛。所以一般来说,订购画作得有个中间人,把那些铜臭味十足的事儿抹过去。委托人得了画,画家得了钱,大家都高兴。许多时候,甚至画作的酬劳不是钱,而是人情或实物。比如唐伯虎就被请去苏州富商家里吃住,画完之后,拿到了古董铜器与丝绸做酬劳。这就是作为一个宾客的姿态,比单是拿钱要风雅多啦。
最微妙的例子是清朝一名叫缪嘉蕙的女士,她不仅以画换功名,实际上她的画都被慈禧拿去署名赏大臣了—— 没错,她就是个枪手。但考虑到她被赏三品服色,大概她也是历史上最富贵的枪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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