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人逗小孩子时喜欢问:“你长大后赚钱给谁用呢?”“给阿婆用。”我答。据说,每次这个答案一出,全家人都哄堂大笑。
阿婆是从小带大我的保姆。她先是在爷爷奶奶家,我九个月大时开始跟外公外婆住,奶奶便请她跟过来照顾我。
听说我很小的时候,阿婆曾出走过一次,短短几个礼拜又回来了。有天晚上吃过晚饭,我问她:“你为什么回来啦?”她答:“你比黄家的小囡乖啊!”
我从外公那里得知,那时候帮佣分“走做”和“长做”两种。阿婆看到隔壁的“长做”用人白天趁空闲时间又接了几份零散工,也想多赚一点儿钱,可是外公外婆家不准,她就回了以前的东家。
后来舅妈说:“外公逐年给阿婆加薪,工资早就比大学毕业生的高。别人家哪有给用人单独一间房住的?”但我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阿婆回来是因为我比较乖。
从小家里的客人就络绎不绝,外公只要说一句:“慧娥啊,添几副碗筷。”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外婆操心,阿婆自会出去张罗,摆出一桌体面的饭菜。时至今日,有位百岁邻居婆婆仍跟我说:“你们家一直是阿婆当家。”
高中毕业那年,我用长辈们给的毕业礼金包了个美金红包给阿婆。其实我早就忘了小时候的承诺,倒是阿婆还记得,笑着说:“真的赚钱给阿婆用啊,乖囡……”
有一次回洛杉矶前,阿婆瞒着外公在我的行李箱底层藏满大包小包的蜜饯。我回到家,妈妈打开箱子,吓出一身冷汗,嘟囔着:“你啊,小心被海关记黑名单!”
阿婆的日子就是这样琐碎,带着最鲜活的市井味道。
(摘自《拎得起》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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