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迷途羔羊
89、润唇费
谁去谁留?谁上谁下?这个问题暂时成了取代任何重要事情的重中之重,压倒一切工作的中心工作,成了锦河县“高层”领导的一块心病。
只有牛东顺打定主意要告老还乡了,除此之外,还没有哪个公开声明退出锦河县的权力机构。
权力来之不易。
权力用来顺手。
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毛学根今晚破例没去喝酒,几个酒友见他从县委开会回来就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不好公开问,只是问他:“晚上的局子还继续吗?”
这个火烧眉毛、火燎腚的时刻哪还有心思喝酒?毛学根摆摆手一脸凝重地说:“你们去吧。”
管常务的副县长恐怕没有几个能在家吃中饭和晚饭的,迎来送往的、溜须拍马的、哥们姐妹的,总是有吃不完的饭喝不完的酒,久经沙场也就练就了一副钢肠铁胃,人送外号“津巴布韦(斤巴不畏)”。毛学根还有个最大特点,可以喝酒连顿,中午一斤酒不影响晚上的一斤酒,也不影响小半夜的4瓶啤酒,百喝不醉——没人见到毛学根喝醉是啥样,他本身就是古铜色的脸,喝不喝酒、喝多少酒还是红脸大汉,所以还有了个“不倒翁”的雅号。原任县委书记冷鑫袔曾经高度赞扬毛学根是搞常务的好料,说如果县里没有常务这个职位还真就不知该安排他干点啥好,说常务这个位置就是给他预备的,非他莫属。
酒店大师傅做的饭菜咋说也比家里的“黄脸婆”做的好吃,毛学根也吃顺了嘴,不再惦记着回家吃饭,有局陪局,没局找上几个人凑个局,五马长枪地一顿胡吃海造,临走要么自己签个字要么别人签个字,最后饭店拿着条子去政府结账就是。
这么好的位置如果让出去真是白瞎了,且不说“革命小酒”能否天天有,“革命经费”又如何保障?现在,毛学根的嘴可是好用,大项目的支出他说了不算,三万五万的“小钱”就是一句话,给财政局打个电话,局长就得屁颠屁颠地亲自给送过来。至于这笔“小钱”做什么用,局长从来就没问过,发票也不会找他要。一个堂堂的县财政局长要什么票子搞不到?这点小钱从哪个地方消化不掉?县里一年不明不白花的钱咋说也有几百万,哪个敢用办“真事”的票子到财政结算?
算来在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已经整整5年了,5年来,他找财政局长要了多少回“小钱”也记不得了,财政局长倒是没打过镚儿。县委书记要“小钱”,县长要“小钱”,常务副县长凭啥不要?这样的“小钱”不花白不花,白花谁不花,不花是傻瓜。毛学根也说不清家里哪样东西是用“小钱”买来的,哪件事是用“小钱”办的,狗配猪——稀里糊涂。
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说到了毛学根这个级别的人还有个职务之痒,是三年之痒,说是干满三年都想着换个地方。毛学根就非常爱岗敬业,从不朝三暮四,好高骛远,从不这山那山地比高低。“高山”他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低山”上不低;虽然没在山尖上,却离山尖只有一步之遥;说不上是山尖的位置,最起码也是在“山脖子”之上;虽然不能一呼千应,咋的也能一呼百应。他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干到60岁时如果没人撵他,他还可以继续干下去。革命的小车只要不倒只管推,一直推到推不动那天算拉倒。这样算来,他还可以至少再干6年,什么副县级干到55靠边站,干到65我还不想靠边站呢,身体棒棒的、嘴皮子溜溜的,凭啥不能夕阳红一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嘛!
今天想来,这都是过去规划的美好蓝图了。自打佟星敏来到锦河县,毛学根的革命小酒少喝了不少,佟星敏没有冷鑫袔那么“好说话”,凡事没有冷鑫袔那么“开通”,看似一个柔弱女子,说话语气不硬可那用词硬,“好干部不是喝出来的,事业更不是喝出来的。政府需要干实事不需要陪酒员”。听听听听,这不是明着对我使劲儿嘛。既然佟星敏对我这个印象,这次的干部减少指数,她还不得先从我减起?万一这个位置没了,财政局长还会颠巴颠巴地跑来给“小钱”用吗?
李县长今天破例“加班”,办公室的灯光亮了大半夜。
李县长习惯了人们叫他李县长,他的大名也只有在广播电视播音员的嘴里能听到,在《锦河日报》上能见到:李外礼。这个名字的确不好听也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甚至不如叫什么狗剩的顺嘴,他的名字可以变成好几个写法,里外里,李歪理,李崴哩,例外哩,离外力……
李县长也不知道老爹当初怎么想起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弄得他还没上学就有小朋友给他变异称呼,一直到上小学、初中、高中、就业。韩易伟最能糟践他,说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到了李外礼这儿“里外里”都是“李歪理”,都是“例外哩”。
李县长的确办了许多例外的事情,最后里外里都是理、都是礼。
县中心有一块自然形成的空地多年没有开发。空地被勤快的市民一锹一锹地垫得很平整,周围还修筑了沙石道路,早晨和傍晚有许多人就在这片空地上散步、锻炼身体,这里成了市民的活动中心。
一家房地产建筑公司相中了“活动中心”,想要在这个地方建商场。公司老总找到主管基本建设的李县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说、一运作,李县长就找到了冷鑫袔。李县长同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说、一运作,冷鑫袔批了,李县长也就自然签字批了,没用县长签批。冷鑫袔给县长打了个电话通报一声,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冷鑫袔的一只手可以让锦河县的天变黑,也可以让锦河县的天变蓝,赤橙黄绿青蓝紫,只要冷鑫袔高兴,这只手想让锦河县的天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根本不用画家那一堆一堆的颜料还得调来调去的,只要大手一伸出来,锦河县的天空就象他的心情一样变色了,心情好天就是蓝色的;心情差天就是灰色的;心情忧郁天就是多云或是阴的;冷鑫袔暴跳如雷,锦河县就得暴雨滂沱,一连几天不开晴;冷鑫袔一跺脚,三伏天指定下来一场鹅毛大雪。
据说锦河县的六月雪还是从冷鑫袔当上县委书记才有的。
商场建起来了,市民的“活动中心”没了不说,建筑商还超规划建设,把原本通畅的一条通道给占用了。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好狗都不挡道,这个建筑商连一条好狗都不如。市民怨声载道,请李县长评理。
“李歪理”说,没有路走只是暂时的,政府会考虑的,一定给你们解决。
“李歪理”“说到做到”。商场经营了不到一年,一把“天火”降临,商场连“骨架”都没剩,变成一堆瓦砾。建筑商撒手了,商场没辙了,“例外哩”出招,瓦砾谁归拢归谁所有。很快,砖头瓦块堆起了市民家的小仓房,破破烂烂的水泥块和建筑垃圾垫平了家家门前的水坑,勤快的市民再次勤快,“活动中心”再现了,路也再现了。“李崴哩”说,这不是还路于民了嘛。
韩易伟说的一点没错,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到了李外礼这儿“里外里”都是“李歪理”,都是“例外哩”。
在县政府分管基本建设的权力可是好大,没有一样跟钱无关。这年头办事不是用权就是用钱,能用权办事的人是少之又少,不用权而用钱办事的却是多之又多。李县长是可以用权给别人办事的,而别人是要用钱来找他办事的,除非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可以取消权钱交易,可是谁知道共产主义哪天才能到来,反正现今的权钱交易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有些事你不找李县长还真就不行。
李县长是很有“同情心”的,只要有人找到他办事,他基本上能满足来人的需求,前提是看你会不会来事,怎么办事,懂不懂“市场经济”。对于“门头清”的当即承诺,让你把心放肚子里,回家等信儿。不出个把月,他会主动打电话给你“贺喜”,实际上也是告诉你钱没白花;对于“老擀”,他会教导你一番,要相信组织相信党,该办的一定会办,不该办的找谁都不能办,政府办事是要讲原则的,我李县长是政府的领导人,更要讲“原则”。听懂了的,马上运作“市场经济学”,李县长“推让”一番也就告诉你回家等信儿了;听不懂的,李县长就工作很忙、事情很多、一定相信组织相信党地把你“推让”出去,还满脸堆笑地开门送客。看那热情劲儿,你要是不推让一番地说不劳领导大驾不用送了,他没准儿得把你一直送到楼下的大门口。
这些年李县长给别人办了多少事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凡是找他办事的人都说他是讲究人,办不成事绝不收你一分钱。言外之意办成事一分钱也不能少收,而且得“上打租”。上打租就是先交租金后行租赁之实,对李县长来说就是先交钱后办事。
现在的人都很实际,不期望领导白白地为自己忙活,给领导送钱时也都是这么说的:这钱不是给你的,你给我办事时又不能不用钱。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都跟镜子似的明亮,哪个领导给你办事用自己花一分钱,还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无非是去跟相关部门管事的“打个招呼”,相关部门的管事的也就相当于他的一个管家,管家哪有不听东家话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求人写字要给润笔费,求人说话就得给润唇费。写字磨笔,说话磨唇,李县长跟“管家”说话也是需要磨唇的,多少也得给点补偿嘛。至于润唇费多少,就看这事儿需要上嘴唇磨几下下嘴唇了,事儿大嘴唇磨的次数就多润唇费也就高,事儿小嘴唇磨的次数就少润唇费就低,这玩意儿也是水涨船高,要看行情的。那位建商场的房地产商就交给李县长50万的润唇费,那个想要给市民修一条观光大道的商人交给李县长30万润唇费,那个想在临街盖个门市房的小老板交给李县长7万元润唇费……
李县长事无巨细,不分大小,有求必应,几万的润唇费他收着,几千的润唇费他也接着,只要跟基本建设有关的事他全能办,跟基本建设无关只要他能说上话,他也给你办,不过润唇费是要“转移支付”一部分的。
李县长就想,万一这个位置没了,还会有人给润唇费吗?
90、她更喜欢这样的表白
苏万林最后一个离开滩地,向梅婷婷“居住”了一天一宿的临时灵棚告别,匆匆地到殡仪馆看了一眼就回到了办公室。
殡仪馆方面宋金明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无需苏万林再劳心费神。
苏万林脚步沉重、心事重重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宣传部的同事都默默地行着“注目礼”,没有人说话。张雪杏给苏万林沏上一杯浓浓的滚烫的茶水放在桌上,象猫一样脚尖沾地转身退了出去。
苏万林身心疲惫地仰靠在椅子上,想着佟星敏话语很轻但份量很重的电话,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调整县领导指数那件事上。
佟星敏的工作方法很独特,从不声色俱厉更不大呼小叫,苏万林既没看到也没听到佟星敏严厉地训斥过谁,即使在对待犯了严重错误的人包括犯了罪的人,都是一副温和的口气,不过是用词上很有选择,令人不敢心存侥幸或是造次。
苏万林曾经私下里分析过佟星敏。都说现在要想当官,要么“破相”,不能太要脸面,该当孙子决不能当爷爷;要么“破财”,不能舍不得钱财,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要么“破身”,这就有了明确的指向,并非苏万林这样长着一串灯笼挂的人可为。苏万林在分析佟星敏时就想,以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岁,她会有什么绝密武器“击倒”命官万里挑一地选中她任县委书记?说她“破相”,她不像那种阿谀奉承的人,也不像颐指气使的人;说她“破财”,据说她家在中元市也就是个中等还偏下的家庭,无财可破;说她“破身”,全然没有一丁点儿关于佟星敏的传言。这种事不用满大街打听,只要她或是他这个层次的领导有了非法定轨道运行的一次,非正规出版渠道保证在第一时间获取信息并免费出版免费发行。“狗仔”这方面的能力远远在公安部门之上。
这么看,佟星敏既没有“破相”,也没有“破财”,更没有“破身”,她确是有点真功夫。
按说县领导调整指数用不着征求谁的意见,佟星敏完全可以直接拍板定夺,谁去谁留鸡蛋壳擦屁股——嘁哩喀喳就行了。这事如果放在冷鑫袔身上,指定是嘎巴溜脆地调出去7个人,剩下的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摆布一番,愿高兴不高兴,愿干不干,不干就卷铺盖滚蛋。佟星敏就是佟星敏,这可能就是女人细腻的本质所决定的,也可能是她跟着大领导学来的,政治工作特别是做人的工作不像政府工作,直接下达命令执行就是,要过细再过细。她是想在和风细雨之中化解矛盾,让矛盾最小化,甚至通过这种不见风雨不见冰雪的方式让矛盾自然解体为零。
现在真的到了关键时候。
苏万林当了五年多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在副县级这个岗位上也渐渐适应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找寻到了自我保护的法典,那就是该说不该说的少说,能不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万一听到了也装聋作哑;看不惯的不看;想不开的不想;走不通的路不走。
官场上的争斗犹如“明枪暗箭”,苏万林都能巧妙地规避了,只是这次变动非同小可,有可能这次的“一锤子”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政治生命是延续、是暂停还是完结。依他的分析,常委会结束后,佟星敏的办公室或寝室也会象他任新民乡党委副书记兼副乡长、代理乡长时一样,甚至远比那时的“走马灯”要热闹得多,副书记、副县长、助理们都有可能成为执掌马灯的人。窦丰源不会,窦丰源有退路,严格讲不是退路而是进路,市委组织部的位置基本上板上钉钉了。这些走马灯的人或为了保住现有官位或异想天开地想要趁机攀升,这次的确是人生十字路口的抉择。
苏万林不想成为走马灯的人,他坚信自己凭着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完全可以居于不败之地,至于革命化那就是佟星敏怎样评价了。
牛东顺“高姿态”地主动退出,窦丰源现成的步可以走,现在就只多出了5个指数。算来县长专职助理是必须取消了,他俩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竞争力;毛学根即将船到码头车到站;李县长被佟星敏嘲讽为县政府的“专职陪酒员”凶多吉少。4个调整下去的指数基本定位,还有一个不确定的指数谁“有幸”获得?苏万林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还是没能把这一个指数落实到人头。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苏万林实在想不出唯一的一个指数如何安排,这事也不是他怎么想佟星敏就怎么办,干脆不去想了,听天由命了。只是当务之急要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决不能让佟星敏感到人人都在等,都在靠。别人可以等可以靠,自己万万不能,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任何一个主管领导都是不能容忍下属领导放着工作不做干等干靠的。干等干靠的结局只能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靠边站的位置上,无异于自己跳出来叫喊着“我要让出位置”。苏万林不会这么做,官场的游戏规则里这是一种“违规”做法。违规必然被叫停,在官场游戏里被叫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想到这儿,苏万林抄起电话,拨通了宋金明的办公室。
苏万林最不喜欢记者象苍蝇似的跟着,今天却特别交待宋金明安排电台、电视台、报社的记者跟随他检查县区的文化市场,重点检查网吧的合法经营问题。
干活儿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苏万林知道佟星敏最关心宣传文化部门的工作重点是整治网吧过多过滥问题。网吧也确实到了该好好整治的时候了,即使不是为了做给佟星敏看,从关心下一代的角度也必须下点力气,这是宣传部长的职责,更是苏万林推卸不掉的责任。苏万林为自己前一段时间沉迷于写作而忽略了文化市场的管理而自责,为自己主业和副业本末倒置而自责。
当天晚上,电台、电视台都播出了苏万林带领公安、文化、媒体、政法委、教育等部门相关负责人严格检查网吧、严厉查处容留未成年人进入网吧的新闻,《锦河日报》也大篇幅地刊登了照片和文字报道。
佟星敏雷打不动地必听每天的锦河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必看第一时间的锦河电视台新闻,必看每日上班前就送到案头的《锦河日报》。
这几天,佟星敏比任何时候都烦躁,县委、县政府的副县级领导似乎都没有了其它工作,鱼贯而入地找佟星敏表示决心,表示衷心,铿锵有力的红口白牙表白,躲躲闪闪的“不成敬意”表白,就差没叫亲姑奶奶了。没表白的只有三个人,牛东顺,窦丰源,苏万林。牛东顺抱定回家,用不着表白了;佟星敏已经接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窦丰源不日将调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更用不着向她佟星敏表白;倒是苏万林没有理由不表白。看了、听了媒体的报道,佟星敏反倒受感动了,事关一个人政治生命紧要关头之时,苏万林还在全心全意地抓工作,而且力度不减反增!县委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领导,处事不惊,坐怀不乱,有板有眼,有始有终,即使天上下刀子,既定的任务目标也要去完成。当然,佟星敏也看出了苏万林的工于心计,他也是在表白,只不过表白的方式不同。
作为县委书记,她更喜欢这样的表白,此处无声胜有声。
佟星敏打定主意,留下苏万林继续担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决定不再更改。
91、一天看不到魂儿都不见了
调整县级领导指数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
牛东顺官升一品任县委正县级调研员,窦丰源调任中元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原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改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原任纪检委书记改任县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原任主管干部的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原任主管农业的副书记改任县委常委、县政府常务副县长,毛学根任县政府副县级调研员,李县长改任新升乡党委书记(副县级),两位专职县长助理分别到两个局任党委书记(副县级、局二把手),其他人保持原岗位不变。
“四脚落地”的苏万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梅丽丽一个电话又让他心中泛起涟漪:母亲和姐姐回来了,现在都在县医院。省城医院已经确诊,姐姐是合并心肌炎,母亲一直在哭,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好病,大夫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很危险。
原来梅婷婷是心肌炎在捣鬼?苏万林也被吓了一跳。打开电脑搜寻的结果让苏万林大吃一惊,许多病例显示,合并心肌炎患者自确诊那天开始基本上就是来日不多了,也就是说梅婷婷不仅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康复无望。如此说来,世界对梅婷婷更加不公,花样年华遭受了肉体和心灵的双重重创,本以为噩梦过后会是阳光普照,又忍受了感情的煎熬,如今挥之不去的病魔还要吞噬她的生命!
此时此刻,苏万林忘却了梅婷婷的胡搅蛮缠,忘却了梅婷婷固执地想要他施舍,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
短短的五六天时间没见面,梅婷婷已经明显地消瘦了,憔悴了,眼窝向里抠着,颧骨凸起,脸色惨白。看到苏万林进来,梅婷婷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说:“二林,快来,好多日子没看到你了。”看到梅婷婷见到苏万林的表情,东菊鼻子一酸,眼泪再次不听话地淌了下来。这孩子,心里只有二林,她不是不想在省城医院治病,她是怕见不到二林哪。可是,你就是每天看着二林又有什么用?他是你的妹夫,不可能给你那种亲情,你也只能是望梅止渴,为啥就不能实际一点,彻底地忘掉他啊。
苏万林伤感地看着梅婷婷,不知怎样安慰她。
梅婷婷开心地看着苏万林,一个劲儿地让他往自己跟前坐坐,说是坐得太远了她看不清楚。
东菊看看婷婷看看苏万林,也不知该怎么说话。
这曾经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呀。怨就怨这个犟种,当初自己那么劝她,你都这样了,既然人家苏万林想跟你好,不嫌弃你,你又早有此意干脆就痛快地答应吧,还绷着做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现在有些事就是不可思议,就像笑贫不笑娼一样。女性不是处女不可怕了,二婚、三婚也都不可怕了,甚至“身经百战”也无人说三道四,好像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就连从“院子里”出来有了数十甚至数百次无名有实“一次夫妻”的女性都可以大言不惭地炫耀,我找了个纯小伙儿,尽管她也无法鉴定纯小伙儿纯不纯。可是,遭受坏人一次蹂躏的女性却得从此背上“埋汰女人”的包袱,似乎“窑姐”就比“埋汰女人”干净!
梅婷婷就认定自己是“埋汰女人”。
一个新时代的知识女性竟然也是如此愚昧。
“犟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就是因为这样了才不能把不干净的身子给他,丽丽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就让丽丽代替我吧,那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些的。
不知真相的丽丽倒是听话,听从姐姐的安排,掉进了幸福的窝窝里。东菊还暗自庆幸,丽丽至今还不知婷婷和苏万林之间曾经的故事,更不知道婷婷还深深地爱着苏万林,一天看不到苏万林,婷婷的魂儿都不见了。
东菊哪里知道,梅丽丽心中早已是一清二楚。
梅丽丽知书达理,心胸开阔,不会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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