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困难的时候大概是1999年后的两年时间,关于我的谣言特别多,我自己倒不担心什么,只是唯恐家里人害怕,特别怕老人受不了。
我平时都是一个星期往老家打一个电话,那段时间我三天两头打电话回去,同爸爸妈妈拉拉家常,我想让他们知道,我的状态很好。可是有一天,我正在家吃晚饭,门铃突然响了,开门一看,我的父母来了。
平时父母到长沙来,都会先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去车站接他们。然而,他们这次没有事先告诉我。我把父母迎进来,端茶倒水请他们坐下。我已经多年没流过泪了,那天我躲在洗漱间里不停地洗脸,我的泪水忍不住。吃过晚饭,母亲正式说话了:“儿子,你写的书我和你爸爸都看了,你没有写半个不该写的字。你不要怕,城里过不下去了,就回老家去,家里还有几亩地,饿不死你的。”
母亲现在已八十多岁了,父亲比母亲小一点点。我现在很依恋一种生活,就是每一次回到老家去,什么事都不干,就跟老人家坐在一起聊天,听我母亲说那些已经说过100次的旧故事。母亲老了以后根本不知道很多事是她已经说过好多次了的,反正就是三番五次地跟我说。
母亲每一次都把那些老皇历当作一个新鲜的故事讲给我听,我有时候假装没听过,有时候也开玩笑说:“妈,这件事情您已经是第105次说了。”其实是逗一下她,母亲就说:“好啦,我不说啦。”这种感觉很温暖。可我突然又会想到,他们有一天会离去,这时候,我就黯然神伤。(摘自《无违》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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