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推磨盘
27、校场争雄
梅丽丽想一阵儿哭一阵儿,哭一阵儿想一阵儿,想着梅婷婷一次酒会后疯疯癫癫、眉飞色舞地讲故事,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全是梅婷婷那天的开心和喜悦,越到梅婷婷开心的地方梅丽丽越是伤心,那个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姐姐再也不会那么开心了,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新民乡竞标大获全胜,乡里举行庆祝酒会。
其实所谓酒会是假,款待是真。
现在哪个酒会没有目的?国际间交往,东道主举办酒会是为了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增加感情;部门之间举办酒会也有着同样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今后各自的利益寻求方便;个人之间、家庭之间也都断不了酒会,虽说目的性不是很明显、不是很确切,起码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都需要相互间打交道。打交道的学问是很深的,有些人打交道时一路顺畅,有些人则一路磕磕绊绊,原因何在?缺少平时的沟通、交流。怎样沟通与交流?酒是不可低估的一种媒介。而酒不是随便在什么场合都能喝的。两个人或是更多人在商场大庭广众之下捧着酒瓶子对嘴吹,旁人不把你当精神病患者也得说你没见过酒,是酒鬼。喝酒的最理想场所自然是酒店,在酒店举办个酒会就再正常不过了。磕磕绊绊也就随着酒盅端起被填平了,再打交道就顺畅多了。
新民乡举办的庆祝酒会实质上就是招待酒会,主要是招待县里的领导和实权派的局长们,一方面是真心实意地表示感激之情,感谢他们给新民乡的旅游开发一路绿灯,感谢他们前来捧场。
办事要讲究,说啥也不能办出提上裤子就不认帐的缺德事,人家为你出了力,你一抹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今后的路还走不走?后面的事还办不办?所以这个酒会同时也是为了拉近感情,为日后的旅游开发工作搞好铺垫。
窦丰源的大脑再清醒不过了,他知道,新民乡的旅游开发还只是处在“爬雪山”阶段,后面还有“过草地”、“高处不胜寒”、“苛捐杂税”等等阶段,那时所要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亚于现在!与其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临时抱佛脚,不如提早疏通情感闸门,最起码从心理上先击败实权派们,到时候熟头熟脸的量他们也抹不开面儿,即使他们偶尔有点“想法”也好答兑。
窦丰源在县里一家稍微偏远一点的中上等餐馆“丽人来”安排了三桌酒席,县里参加竞拍大会的全体县、局领导和媒体记者,乡里正副书记、正副乡长,满满登登三大桌子人,梅婷婷自然在座。
牛东顺一般是不参加这样的活动的。一来他不喜欢热闹场面,酒席上全是言不由衷的官场话、客套话,完全是一种会议似的程序化的东西,不仅没有胃口反而倒胃;二来这种场面都是公款消费,他从骨子里反对和讨厌拿着公家的钱壮脸面却又堂而皇之,他更不想卷入由此引发的诸如公款吃喝之类的是是非非之中;三来不想扰人好事的心理作祟,唯恐那张不会笑的面孔败了众人的兴致。今天,牛东顺却是兴致极高地一请就到,一来窦丰源首先声明是自掏腰包回敬各位领导的关照,牛东顺相信窦丰源的为人,他说到指定做到,不会事后再做手脚报账,但他真希望窦丰源这次不是自己掏腰包,因为这次酒宴纯属公务;二来竞拍取得圆满成功,没有不贺之理,贺必喝之,此乃不辨之理,这已是约定俗成的道理,不然就是入乡不随俗,就成了白米饭中的沙子——硌人了;三来窦丰源和苏万林都是他的爱将,爱将首战告捷,岂有不贺之理?如若罢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窦丰源考虑问题很周到细致,他已经从韩易伟的眼神中侦察到了对林怀恩的不满,所以在安排坐席时就独出心裁地征求县领导和实权派局长们的意见:“我看今天各位领导的兴致都很高,干脆咱们来个‘校场争雄’怎么样?”
韩易伟最喜欢酒宴上有节目,越刺激越感兴趣,却对“校场争雄”闻所未闻,不禁好奇地问:“快说说,怎么个‘校场争雄’?”
李县长也有些急不可耐,局座们更是齐声吆喝:“窦书记,别卖关子了,赶快说怎么喝。”
窦丰源说:“我们三桌分成三个阵垒,党委一桌,政府一桌,记者一桌,展开垒场竟酒。党委方面设定为‘红军’,韩书记是主帅;政府方面设定为‘蓝军’,李县长是主帅;记者方面设定为‘绿军’,梅婷婷是主帅。各桌都可以发起喝酒攻势,败阵一方必须以讲故事的形式投降,而且故事还必须文雅又能引起共鸣,否则还要罚酒一杯。”
窦丰源的建议自然率先产生了共鸣,众人一致叫好。
韩易伟是酒桌上的战将,对拼酒本就喜不自禁,窦丰源又加上了“佐料”,他愈加兴奋。
李县长更加高兴,为窦丰源的超高智商暗自叫好。如果县领导都在一桌,势必韩易伟是主角,就连牛东顺也得排在他李县长的前面,他无形中成了三把手,没有了地位,也就没有了酒欲。政府的人独居一桌,那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是一把手,因而底气明显增强,他可以“独霸一方”,彰显至尊,况且他根本就不惧酒。
窦丰源陪着韩易伟和牛东顺就坐,林怀恩陪着李县长就坐,苏万林陪着梅婷婷和记者就坐。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蓝军”率先发起进攻,结果“红军”率先败下阵来。“红军”的主帅韩易伟必须依章办事,开始讲故事。韩易伟一下子就想到了“一根茄子两个土豆”,故事是真实的:男男女女几个人去饭店,男士A点了一盘“蒸茄子土豆”,服务生端上来的菜盘里只放了一根茄子两个土豆。就在这时,尚未婚嫁的女士A突然想起多日未见男士E,就问。男士B指了指一根茄子两个土豆说,坏了。女士A莫名其妙,什么坏了?男士B不便直说,你看这是什么,这么形象的东西还不明白吗?女士A茫然地问,明白什么?这不是茄子和土豆嘛。男士们已经仰脖大笑了,女士A还是不解。男士C干脆挑明了,就是那鸡巴玩意儿坏了。女士A造了个鸡公脸。
韩易伟虽然想到了这个故事,想了想这个场合却还是不说为好,“绿军”中有梅婷婷,搞不好她对号入座,大家都尴尬,还是把矛头对准李县长吧:“年末,政府举办迎新年酒会,结果主持宴会的县长喝高了,大声喊,我再提三杯!第一杯,谁不喝,我是谁爹!众人忙一饮而尽;第二杯,谁不喝,谁就是我爹!众人赶忙干掉杯中酒;第三杯,喝者是不喝者爹。众人通通烂醉!”
满堂大笑,李县长却不干了,站起身来说:“这个不行,有人身攻击嫌疑,要么罚酒,要么重讲。”
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除了“红军”这桌之外,“蓝军”和“绿军”都跟着哄哄重讲。韩易伟见火已经点起来了,就把窦丰源推上前线,自己“退居二线”开始看热闹了。
窦丰源站起来说:“我来认罚吧。”说完重新讲故事:
一个牛人司机驾车闯红灯,被交警拦下。交警敬了个礼说:“同志,你闯红灯了”。司机四处张望,作出一副无辜状:“红灯在哪里?”交警手指向红灯。司机说:“靠,挂那么高,我能闯得上吗?”交警语塞,牛人驱车溜走。片刻,牛人又被一交警拦住:“同志,你压线了。”司机低头看线,大骂:“又没给你压坏!”交警晕,牛人加油溜走。不久,又一交警向牛人示停,牛人下车后,交警说:“同志,你酒后驾车。”司机冷笑道:“啤酒也算酒?那你说酱油也是油?”交警又晕,牛人开溜。须臾,交警再次拦住牛人要求出示驾照。司机无证,遂上下打量交警:“你不赶去讨个老婆,管我屁事?”交警疑惑地说:“我孩子都上中学了”。司机说:“那你把结婚证拿出来”。交警回答:“没带。”司机说:“没带就是没结婚。”交警争辩道:“不能这样说啊,没带证不代表没结婚啊。”司机一脸坏笑地说:“我也没带驾驶证……”交警血喷,司机狂笑绝尘而去。
窦丰源的故事顺利过关。
“三军”再战,“蓝军”败北。李县长不得已被“推崇”讲故事。
李县长不仅是讲故事的高手,还是制造故事的高手。
一天,韩易伟来了客人,请李县长作陪。那时他俩还都是股级干部,没有公款消费的能力,所有开销都得掏自己的腰包。韩易伟点了4个相对不错的菜,四个人开始喝酒。喝着喝着,李县长起了幺蛾子,对韩易伟的客人说:“易伟今天安排的太简单了,明天我请你们到度假村去,咱们吃点地方特色。”果真,第二天,李县长在度假村安排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客人直夸李县长讲究。想不到没过几天,度假村的人来找韩易伟讨账了。原来李县长根本没付账,只是在饭费单上签的字,而且签的还是韩易伟的大名。韩易伟叫苦不迭,好人让李县长做了,700多块的饭费还得自己掏,那可是自己半个多月的工资呀。
来而不往非礼也。韩易伟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暗中寻找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出十天的一个晚上,李县长酒虫顶到了嗓子眼,招呼韩易伟和一个小哥们儿到一家小酒馆解馋。李县长首先声明“今天我请客。”韩易伟悄悄跑到灶房,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通。酒至半酣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80元的鱼籽,一条80元的红塔山香烟,指着韩易伟说“是这位先生点的”。李县长嘴上没说,心里想,这小子挺讲究,给我们上这么好的东西。韩易伟也没说什么,把一条烟拆开,自己三盒,小哥们儿三盒,给李县长装兜里四盒。过足了酒瘾,韩易伟拽着小哥们儿就往外走,李县长一结帐,原来韩易伟把鱼籽和香烟都打到了饭费里。李县长连呼上当。
韩易伟现在是县委副书记,李县长不敢象韩易伟那样,讲带有明显指向的故事,只得“谦恭”地说:“讲故事我不会,但是我看过一个顺口溜,相信大家能喜欢听。说的是女性新标准:撒过泼、出过轨、勾引领导下过水;装过神、弄过鬼,跟人老公亲过嘴;傍过款、出过洋,带着网友开过房;翻过窗、跳过墙,一夜睡过三张床。”
在众人哈哈大笑声中,规划局长补充了一句:“男人是牛,女人是地,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土地局长也来了一句:“牛越耕越瘦,地越耕越熟。”
税务局长不甘示弱,添油加醋:“好车费油,好菜费饭。好火费炭,好女废汉。”
竟酒象车轮战一样,终于轮到“绿军”一败涂地了,梅婷婷被“撵”到了前台。梅婷婷更谦虚,“我可没有领导们那么有才,我从网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说的是‘人啊,都不讲实话’,说股票是毒品,都在玩;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
众人起哄,“酒罐子”、“烟囱”们更是嚷嚷着这段不算,必须重来。坐在梅婷婷旁边的苏万林只好起身解围:“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身边一枝花,三等男人现用现抓,四等男人下班就回家,五等男人家里没有她,六等男人回家看到他和她,七等男人的孩子越看越象她的他。”
众人哄堂大笑,“绿军”总算是躲过了罚酒。
酒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苏万林陪着记者们喝了足有一斤白酒。梅婷婷第一次喝白酒,而且喝了三两多,小脸喝得红扑扑的。进得家门还意犹未尽地沉醉在酒宴上,喋喋不休、大舌郎叽地讲着酒宴上的故事,尽管喝得里倒歪斜的,脸上却始终是一副幸福开心的模样,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般娇艳欲滴,弄得一家人哭笑不得。
28、两个小人精
梅婷婷突然离去,梅键和东菊心如刀绞,失魂落魄。
一对双儿的姐妹俩脚前脚后来到世上,嬉笑同步,哭闹也同步,常常把父母弄得不知所措。偶尔一个贪睡一个醒来时,醒来的吃饱喝足又睡了另一个方才醒来,后醒来的闹着要吃的,母亲还要怪罪地说:“刚刚吃完还要吃,不知饥饱的玩意儿。”反过来倒要替先吃饱了的担心:“这个孩子怎么一直睡呢?不知道饿呀。”
两姊妹长的实在太像了;为了照看这两个心肝宝贝,东菊实在太累了,难怪她偶尔也会搞错。
东菊为了这个常犯愁,没事就和丈夫叨咕:“这要是长大了还分不清可怎么办?”
梅键乐呵呵地说:“那怎么可能?慢慢地就能分出来了,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都说有苗不愁长,一晃儿,姐俩学会了走路、说话,从蹒跚学步到满街玩耍,俩人从不拆帮。上学了俩人还在一个班,老师根本就分不出哪个是梅婷婷哪个是梅丽丽,无奈之下只好把姐俩分开一班一个二班一个。
说起来好笑,两个小人精鬼灵鬼灵的。那天婷婷的教室要粉刷墙壁,放了学生一天假。事有凑巧,丽丽偏赶上那天发烧。婷婷就不声不响地背着丽丽的书包去了学校,代丽丽上了一天课,老师愣是没发现。东菊也是在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大笑中发现了问题,一“审问”才露的馅。
小姐俩没事还喜欢整点小节目,弄得父母晕头转向。
东菊很干净,不许家里任何地方有灰尘,自然更不
一天晚上,累了一天的东菊烧好了热水,用小臂试了试水温后就喊:“洗澡了。”
按照惯例,都是婷婷先洗,东菊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反正一个洗完了另一个就会迫不及待地钻进水盆里。今天,“婷婷”还是先开洗,洗完后回到了姐俩的小房间。不一会儿,“丽丽”光着屁股也来了。东菊一边洗一边嘀咕:“这个丽丽,今天怎么一点都不埋汰呢?”“丽丽”只是抿着嘴笑却不吱声。
给“丽丽”洗完澡,东菊就命令小姐俩:“赶快睡觉吧,要不明早又起不来了。”
这时,丽丽也光着屁股从屋里跑了出来,说:“妈妈,你给姐姐洗了两遍,还没给我洗呢。”
东菊不相信,问:“刚刚不是才给你洗完吗?”但拽过丽丽一看,可不是,身上一搓就有泥卷,这才知道自己被两个小家伙给耍了。
小姐俩开心地大笑,梅键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随着姐俩的长大,东菊的心病更重了。姐妹俩个头一样高,一样胖瘦,就连手脚都是一样大小一样胖瘦,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的,闹得东菊和梅键都分不清谁是谁。东菊想让姐妹俩分别梳个不一样的发型,或是穿不一样的衣服加以区分,可姐妹俩说什么也不干,梅键也在边上帮腔:“一对双的女儿为啥非要穿的不一样?两个小公主说的对,别说衣服不能差样儿,就是帽子、手套和鞋都不能差样。”
本以为上大学了两人的喜好会有变化,谁知两人还是相约买一样的衣服和首饰,婷婷买粉色的连衣裙指定给丽丽带回完全一样的一件,丽丽买红色的靴子也不忘给婷婷拿回一双二样不差的。不仅如此,俩人买内衣都要一个款式一个颜色的,而且保证穿不差,也不知她俩是怎么区分的。东菊拿这两个“祖宗”一点办法也没有,梅键倒是乐的合不拢嘴,为一双女儿的心有灵犀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姐俩都很省心,不用父母过多操劳。可是,婷婷毕业后却给梅键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婷婷无论如何不去已经安排好的金融部门上班,非要进“县衙”,而且非文联不去。梅键颇伤脑筋,这个孩子中了什么邪,为啥偏偏相中了文联那个清水衙门?金融部门可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地方,多少人望洋兴叹!梅键好话说了三千六,嘴唇磨去好几层皮,婷婷却是油盐酱醋一样不进,她根本不领父亲劳神费力给她找到这份工作的情!梅键犯难了,别看文联是清水衙门,却不是一般的不好进,那可是党政机关,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去的。梅键尽管在锦河县赫赫有名,那也是因为这些年挣了些钱,因钱出名,因“豆腐官”摇身一变进入锦河县“款爷圈”而闻名,但他却没有在县委交下太过硬的朋友,所以想要安排婷婷进县委供职谈何容易?
29、有高峰就会有低谷
锦河县毗邻俄罗斯的一个小镇,由小镇向纵深挺进即可进入西伯利亚。西伯利亚冬季寒冷漫长,夏季温和短暂,年均气温低于零度,东北部雅库特地区的绝对低温是零下70度。就是这样一个寒冷得令人惊秫的地方,给“越是艰险越向前”的国人提供了施展的舞台。边境线上的小商贩们开始大包小裹地把国内物美价廉的服装倒腾过去,再以相对合理、当地人都能接受的价格把服装卖掉,这一转手之间的差价远远大于饭店把生菜炒熟的利润,大大地成全了包括“五毛钱不卖,一块钱俩”的商贩。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锦河县在俄罗斯的商贩就有一年能挣到几十万人民币的。而那时在国内的商贩卯大劲儿也就赚个三万五万的,还好大显摆呢。
那时,梅键夫妻在锦河县还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都是高中毕业的两口子没啥手艺更没有技术,令人羡慕的工厂大门又不对他俩开,象点样儿的企业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无奈何只得接了老子的班——开了一家豆腐坊,每天早晨摸黑就得爬起来,象驴拉磨一样推着石磨一圈一圈没完没了地转,还要比驴勤奋地不时往石磨上的窟窿眼儿里填黄豆、加水。象奶汁一样的豆浆磨出来,再装进豆腐包里,然后把豆腐包夹在两块木板中间,再呼哧带喘地拧丝杠,挤压掉豆浆中多余的水分。没等缓过劲儿来,又得把切好的豆腐推到大街上一路叫卖。无论春夏秋冬,不管下雨下雪,小推车每天六七点钟都吱吱呀呀准时出现在“预定轨道”上。
虽然“梅键豆腐”在当地叫得响亮,卖得红火,可一年下来也不过是个温饱型,比起那些远赴俄罗斯倒包的小商小贩,简直就是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了。
想想梅键就伤心,那段时间,县城里的人们万变不离其宗地清一色叫他“豆腐”。
那时,梅键在锦河县城也很有名。大老远的只要看到梅键推着豆腐车子或是听到他敲击木槌的“梆梆”声,准有人高声吆喝一两嗓子“豆腐——”。买豆腐的人认识梅键的这张脸,知道他做的豆腐好吃,却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也没人打听他老大贵姓,人家关心的是你的豆腐好不好吃,谁管你姓猪、姓狗还是姓猫呢,反正一嗓子“豆腐——”你就得麻遛儿地推着豆腐车子过来了。那阵子,梅键似乎都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在家起早贪晚地做豆腐,满脑子都是豆腐;到了外面人家都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喊他“豆腐——”,似乎他的名字就叫豆腐,豆腐这俩字似乎就是他的名字,这俩字比他梅键那俩字可响亮多了,不论白头发拄拐棍的还是拉巴拉巴刚会走路刚学会说话的,也都能上气不接下气或是奶声奶气地喊出“豆腐”。“豆腐”没有辈分,老少咸宜,上至八十八下至会叫妈,谁都可以喊,没人给他定位是该叫“豆腐大叔”还是叫“豆腐大哥”或者“豆腐老弟”。
经过几个昼夜的不眠思考和“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梅键终于下定决心,趁着年轻也出去闯一把,即使挣不来“大康”好歹也能挣个“小康”回来,咋的也能比卖豆腐挣的多,还能改改名字,不再叫“豆腐”了。
都说夫唱妇随。东菊不放心梅键一人远走他乡,只得泪眼婆娑地有劳唯一的小妹东荷帮助拉扯年幼的婷婷和丽丽。
二人学着“前人”的样子,在国内照葫芦画瓢地批发了一些服装,照猫画虎地打上包,背着扛着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异国之路。
当时,很多人劝梅键夫妻放弃北上的计划,说西伯利亚是历史上流放重量级人犯的地方,不仅偏远寒冷而且物资匮乏,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在家千样好出门事事难,还是小富即安老婆孩子热炕头安稳。梅键却不服气地说:“那里又不是原始荒漠,人家都能生存,我们咋就不行?再说,越是物资匮乏的地方越好挣钱,我们又不是去享受了,就是要去挣钱啊。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安稳,可是能想要什么有什么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去拼个十年八年,挣够了钱再回来享福不迟。咋也不能爹妈被人家叫了一辈子的豆腐,到了还让儿女也沿用老子的名字再叫豆腐吧?!”
十来年就像闪电一般过去,梅键夫妇从起步的小打小闹逐渐扩展,在西伯利亚拥有了自己的服装批发公司,来来往往不再乘坐咣当作响的火车,清一色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货物中转不再肩挑背扛,全部空运;销售也不再蹲小摊,全部在宽敞温暖的室内经营,固定资产超千万元人民币,银行拥有货币也超过八位数。
也是该着梅键夫妇点儿正,卢布贬值的前不久,梅键无论如何不想在俄罗斯干下去了,非要回国不可。那时正是中国服装业在俄罗斯销售的鼎盛时期,中国服装商贩已成为俄罗斯服装市场的领头军团,许多人想要在西伯利亚占有一席之地都是望洋兴叹,梅键却要“撂挑子”?东菊纳闷儿,商贩们不解,更多的人则盯住了他那“现成的”一抓一大把钱的宝地。梅键开出的价格十分优厚,连房屋带货物1670万元,立马被人抢定。那可是市值2000万啊!
东菊有些不舍,梅键却很开心,他说,回家干房地产去,在家门口一样挣大钱。梅键还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去,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凡事要见好就收,不可贪得无厌,有高峰就会有低谷,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是不可逆转的。现在的人趋之若鹜象赶大集一样蜂拥到西伯利亚,这个独木桥怕是要被挤垮啊。”
梅键不是预言家,但是事实却如其所料。梅键急流勇退保住了多年的血汗钱,一些盲目跟进的则血本无归欲哭无泪。一夜之间,满满一麻袋的卢布就变成了满满一麻袋的废纸片子。
有了雄厚资金的梅键回到锦河县就与朋友联手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在房地产最红火的几年里,先后平地拔起50多万平米的建筑,现在居住的河口小区就是梅键的杰作。
梅键在银行里的货币再次翻番。
这次,梅键真要金盆洗手了。当民用住宅的价格高涨到近3000元一平米时,他再次变卖了如日中天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低价处理掉了手中仅存的几套商品房,回家颐养天年了,等着抱外孙子了。
有人说,老梅是商场的晴雨表,他来了你就赶紧来,跟着捞一把;他没(梅)了你就赶紧撤,免得鸡飞蛋打。的确,梅键从西伯利亚撤退不久,卢布贬值;梅键从房地产撤资不长时间,房地产萎靡不振,开发商的资金被套牢。进退维谷的滋味胜似三九天喝了一杯井拔凉水——冻透了腔,吃黄连就苦胆——苦不堪言,那真是吃咸菜就咸盐——问题严(盐)重啊。
梅键接连躲过两次危机,不想再回到商海里扑腾了,每日里游山玩景,乐得逍遥。偶尔与老朋友小搓酒艺,其间就福人自有福星照地接触到了一位在位的金融“巨头”,提前给两个宝贝女儿寻摸好了大学毕业后的落脚之处。
30、20万“卖”进县委大院
每个人都有点嗜好,有的人喜欢喝点酒,有的人喜欢抽烟,有的人喜欢唱歌跳舞,有的人喜欢吹牛闲侃,还有的人喜欢泡妞摸“咂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嗜好就没有了个性,这一生也就淡而无味了。
梅键有个嗜好,没事喜欢喝两口,而且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喝酒。东菊滴酒不沾,梅键只得隔三岔五邀请富人区里熟悉的人下饭馆,目的只有一个,陪自己开心。
东菊曾经劝阻梅键戒掉那“马尿骚”,说那东西对人体没有好处。梅键没有反驳,只是说,男人喝酒就像女人戴首饰一样,穿衣戴帽各有所好,人总得有点追求和寄托的,我老夫只是抽烟喝酒这么点爱好,你要是都给我戒了,我不还得去找点别的爱好?东菊听得出来“别的爱好”是啥意思,与其找“别的爱好”惹来一身骚病,还不如让他就象现在这样爱好下去呢。
免费小酒不喝白不喝,只要梅键一个电话,三五个酒友不期而至,简简单单几个可口的下酒菜,吞云吐雾天南地北地一顿闲侃,美美地抿上一口白酒或是豪爽地干掉一杯啤酒,一两个小时也就过去了,晕晕乎乎、开开心心地哼着小曲回家倒头美美地睡上一小觉,真乃神仙过的日子。
酒友的范围随着饮酒的次数不断增加而扩展,梅键结识了几个趣味相投的朋友,郝德茂就是在固定的小饭馆里新结识而后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的酒友之一。
社会上有句流行的话,说的是:常跟领导吃饭,升官是迟早的事;常跟大款吃饭,发财是迟早的事;常跟老婆吃饭,厌倦是迟早的事;常跟情人吃饭,花钱是迟早的事;常跟小秘吃饭,犯错是迟早的事。梅键既不跟领导吃饭也不跟大款吃饭,更没有小秘和情人,倒是常跟郝德茂这个金融巨头吃饭,也因此受益成了迟早的事。只是梅键并没有刻意追求什么,就像他进出俄罗斯、进退房地产一样,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感觉良好就任其发展罢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无心插柳柳成荫。
郝德茂是锦河县农业银行的行长。早些年也是中元市金融界的知名人物,30多岁就担任锦河县农业银行行长,并被作为中元市农业银行行长的首选接班人在省行“后备”。小伙子精明得就像狐狸一样,上上下下玩的滴溜儿转,左右逢源,农行的四层楼扒掉翻盖成了八层,办公设施全省县级一流,还是全省精神文明建设标兵单位,其本人也是全省金融系统“固定”的年度标兵、先进工作者。按说如此前程锦绣的人早就应该调离锦河县到更高一级的金融部门供职了,可是事情坏就坏在“常跟情人吃饭,花钱是迟早的事;常跟小秘吃饭,犯错是迟早的事”上,他把情人和小秘集于一身,最后“误了卿卿‘性命’”。
郝德茂在大刀阔斧地改造办公楼的同时,把身边的人也改造了,办公室主任换成了年轻美貌的女性,每天总是没事找事地让她干这干那围着自己身边转。一来二去的,女主任被转晕了,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任凭郝德茂摆弄来摆弄去,最后摆弄到了自己怀里。
被郝德茂由办公室主任“改造”为工会主席的布亿尊,虽然位高一品,成为副行长级,却是有职无权,每日里无所事事,就连正常的迎来送往他也成了摆设。因为这个,布亿尊多有微词,总想找个机会换换位置,当上名正言顺的副行长。郝德茂含糊其辞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把布亿尊晾了起来。
郝德茂“家里有个做饭的”,不敢把“身边有个发贱的”领进家门翻云覆雨,只好隔三岔五领进歌舞厅行其好事。不想,郝德茂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一肚子怨气的布亿尊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在郝德茂第N次如法炮制时,接到举报的公安从天而降,将郝德茂和女主任赤条条地堵个正着。虽然两人不属于嫖娼,够不上治安处罚更谈不上刑事,但是“农行行长与女主任歌舞厅赤条条谈工作”还是不胫而走,他的市行行长“后备”也就跑到“后背”上去了。从此,郝德茂一度萎靡不振,借酒浇愁,常常在河口小区的小饭馆自斟自饮。慢慢地,郝德茂和脸熟的梅键以酒为媒“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两人成了知心的忘年酒友。
梅键整整比郝德茂年长20岁。
郝德茂非常敬佩梅键,盛赞梅键有大将之勇大帅之谋,能够在大风大浪中稳立潮头,规避风浪,在激流险滩上快速找到避风港和安全带;自责自己被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利令智昏,色令智昏,自毁前程,自寻烦恼。梅键不愧为吃过的盐多,走过的路多,登过的桥多,抿过小酒后不忘开导郝德茂一番:“你就当是走路被石子硌了一下,现在组织上好像对男女之事不太追究了,况且是你情我愿的,又没有谁强迫谁。依我说,你还得把底气鼓足了,我看你这个麦城走得不一定是坏事,怎么讲也是有过一段难忘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你人生旅途上的长鸣钟,时刻提醒你不再重蹈覆辙。你刚刚三十七八岁,老太太看地图——这是哪儿到哪儿啊,就看你今后怎么把握了。”
梅键不是仙也不是神,他不过是用人人都明白的道理鼓励郝德茂千万不要就此颓废,要重振旗鼓,跌倒了再爬起来。可是,梅键在郝德茂的心里俨然就是仙的化身,梅键的话就是神的旨意。
打那以后,郝德茂不在沉湎于酒了,但每周必定邀请梅键小聚一次,两人关在一个小单间里无话不说,每每喝得梅键醉眼惺忪,却乐此不疲:他无意中挽救了一个原本善良的好人,郝德茂迷途猛醒,把女主任调到一个营业所当主任,再没有了私下交往;不计前嫌地请回布亿尊任工会主席兼办公室主任;踏踏实实地干了一年,郝德茂再次被“后备”了。
初夏的一个周末,郝德茂再次来到小饭馆,却见梅键一反常态,心事重重的。这可不是梅键的风格,“恩师”给郝德茂的印象是逍遥派、快乐派,根本不会有难心事犯愁事,莫不是……
郝德茂点完酒菜,给“恩师”倒满了杯中酒,梅键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郝德茂只得张口询问缘由。却原来梅键是犯愁两个女儿同时毕业,怎么能安排个好地方上班。郝德茂爽朗地一笑说:“恩师,不瞒你说,你老人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郝德茂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老的点化。婷婷和丽丽不就是我自己的亲妹子嘛,我早就给你安排好了。下面的8个营业所要拓展业务,需要增加编制,我已经在县里的两个所给你留出了位置,两个妹妹毕业就可以来上班。”
梅键做梦也想不到,郝德茂会无声无息地帮自己这么大个忙。那天,梅键喝得酩酊大醉。
时光快得简直令人措手不及,说话间婷婷和丽丽就毕业了。满心欢喜的梅键没等两个宝贝女儿喘过气来就乐呵呵地把喜讯公布了,丽丽听了一蹦高地搂住老爸,“叭”地在老爸脸上亲了一口,婷婷却把嘴撅得能挂住个油瓶子。梅婷婷撒娇地跟老爸叫号:“不是文联我就不去。”
“为啥?”梅键实在不能理解婷婷到底咋想的。
“不为啥!就是不喜欢,就想去文联!”婷婷回答的嘎巴溜脆,让梅键既目瞪口呆又懊恼不已。
梅键气得和老伴直嘟囔:“这个熊孩子,放着这么好的单位不去非要去什么文联,这不是找大姑娘要孩子吗?我哪有什么本事让他进县委大院啊?”
东菊半天没吱声。婷婷这孩子,打小就比丽丽犟,她认准的道儿恐怕很难改变。关键是咋样才能随了她的心愿。东菊也知道县委大院不是谁想进就能随便进得去的,花钱都不一定能找到门,送礼都不知道该送给谁。县里那几个说了算的领导都是在电视里见过面,可人家谁知道你是老几?!
窝了一肚子气的梅键闷头倒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脑瓜子想得生疼也没想出啥高招能让婷婷这个小祖宗如愿以偿。
东菊也是一夜未眠。早晨4点多种,天放亮了,她也呼地一下坐起来,东菊猛然想起一个或许能管用的人来。她推了推梅键说:“看来还得让郝德茂帮忙。”
“人家给你安排得好好的你不去,还让人家怎么帮你?”梅键一肚子不高兴,转过身去把后背扔给了东菊。
东菊掀开梅键的被子钻进去,温柔带撒娇地晃着梅键的胳膊说:“为了小祖宗你就试试嘛。”
为了小祖宗!梅键气哼哼地骂了一句。
梅键眼睛一直不离钟表,直到时针指向十点时,紧忙给郝德茂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到小饭馆一聚。
一听梅键原来急火火地找他来是这么回事,郝德茂也有点挠头:“进县委可不是儿戏,那是衙门口啊。现在想要进县委的人都排起了长队,不夸张地说,能从城东头排到城西头还拐弯,没有个仨瓜倆枣的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梅键对官场上的事知之甚少,一脸雾水地看着郝德茂。
郝德茂叹了口气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要想进县委,必须冷鑫袔发话,可那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肥肉不张口,他就认钱连爹都不认啊。”
梅键一听有钱就有希望,登时来了精神:“不就是要钱嘛!你说,多少钱可以办成?”
郝德茂想了想说:“看我这张面子,估计也得20万。”
妈的,这么黑!梅键心里想着,多少还是有点心疼钱。可是,钱跟婷婷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挣那么些钱干啥?还不是都为了两个小祖宗。梅键痛快地说:“20万就20万,再多点我也认!可是,谁去说这个话呢?”
郝德茂见梅键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仗义地自告奋勇地说:“自然还得我去递话了。好在我还能递上话。”
银行行长十个有九个跟地方的一把手关系极为密切,那一个若即若离的也或多或少跟一把手有点特殊关系。不然,不是行长干不长,就是一把手贪得无厌弄得行长不好干、不能干、不敢干。郝德茂既不属于关系极为密切的,也不属于若即若离的。农行行政隶属上划之后,虽然人事任免权不在当地了,可也没人愿意跟当地弄得生分,都尽量保持相对友好的关系,最起码面上得过得去。银行就像“驻外领馆”,有需要地方支持的事情,地方也有求于银行。没有银行的资金支持,地方就缺少了可支配资金发展就迟缓;没有地方的资金需求,银行就吃不到地方的利息支出,就得扎脖挨饿。两者属于互惠互利或者说是谁也离不开谁。所以,郝德茂相信,有面子因素还有钞票开路,冷鑫袔不会过于难为他,婷婷进县委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冷鑫袔一看郝德茂带来的这个大纸包,就知道里面装了多少票子,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打了几句哈哈之后,冷鑫袔也没忘了要个人情:“德茂啊,这也就是你来了,我不能驳你的面子。现在,县里的编制很紧张,县委就更不可能再往里调人了,已经胀肚了。算了,人再多也不差你老弟这一个人,哪能让老弟的事在我这儿犯卡呢是不是。其实,咱俩根本用不着这个。”嘴里说着,手却伸向那捆方方正正的纸包,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轻轻一推,再轻轻一关,那捆纸包就不见了。
冷鑫袔家的家具很特别,每样家具都有抽屉,抽屉不仅大而且深,据说个个都是空的,曾有传说那是专门用来对付成捆钞票的。
县委超编已是不争的事实,可这些年却是越超编越进人,而且进的人都是一把手亲自拍板,其中奥妙是路人皆知的。郝德茂心中明白,自己的面子根本不值几个钱,主要还是20万打通了冷鑫袔的经脉,冷鑫袔嗜钱如命。当然,也不排除他的确给了自己一点面子。放在梅键身上,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钱也收了事情却不一定办。
梅键用20万让冷鑫袔这个“鬼”推了一把“磨”,把婷婷推进了县委大院。
但是,梅婷婷至死都不知道她是用自己家的20万“卖”进县委大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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