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儿
◎ 程 潇
我衣柜里最贵的一条裤子是条千疮百孔、烂不成型的牛仔裤,它在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因为是限量加走秀版,价格惊人,但我像中了魔一样,想都没想,怔怔地掏钱拿下。
这条昂贵的新裤子给我带来不少麻烦,走路风驰电掣的我,经常因为破洞被钩住而趔趄,又因为心疼而万般懊恼自责。事实上,我衣柜里有无数件貌似犀利哥的衣服,穿起来都是破破烂烂的,人走出好几步了又被拽了回来的现象时有发生。
我娘若知道我身上的破烂衣服是如此不菲的价格,多半会捂着胸口倒下。我婆婆更是无法理解我的穿衣品位。有一次,我去上海出差,没打招呼就上门,恰逢夏天,家里房门开着,她隔着门帘,看到门外一双光脚穿着球鞋,随后是卷着腿儿的破洞牛仔裤,立即高声说:“我们不换鸡蛋!”
一个海归的IT精英曾经很疑惑地问我:“如果出席个鸡尾酒会什么的,你怎么整啊?”我说:“特装的那种酒会,不去也罢,只要是想去的,我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再说“破烂儿”。我身边的王老师是个破烂儿爱好者。周末的大早上,他常一头钻进旧货市场,混上两三个小时,用一张大票子换回好多的小破烂儿。有一次在三里屯,他碰到几个拾破烂儿的外地人,板车上捆着几把在使馆门口捡的椅子。王老师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把,讨价还价,45元钱拿下,皆大欢喜。搬回家一收拾,居然看上去里外三新的,颇有点贵族遗风。
王老师淘破烂最怕身边有我这种人,一边讽刺他,让他底气全无;一边搞不清他的虚实,不该出手时胡乱出手,好几次他为砍价作犯难状,说:“没 带那么多钱。”我都抢着说:“我有,我有。”
我的朋友中还有一个爱破烂儿的,那可是个真正的收藏家。中国的秦砖汉瓦、翡翠玉石、极品家具、高级相机、整栋的老房子……无一不在他的收藏之列。据说他小时候就好捡破烂儿,整天在垃圾箱周围游荡。
经常被我讽刺的王老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我扔掉的破烂儿,转眼之间,就在他的手中改头换面成了艺术品,连我养不活的花花草草,都被他拾回家变成了装饰品。他经常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记住,除了生理垃圾,都别扔。”
(摘自《猫大事,冇大事》中国青年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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