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再退
◎ 宁远
我又要搬家了,这已经是我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七次搬家。我将城里的房子卖了,用一样的价格在三环路外买了二手房,这意味着我以后将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在上下班的路上。这里没有书店和音像店,去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也要开车,比以往更加远离了朋友们的生活圈。但这一切失去换来的是一个70平方米的、真正属于我的花园,我觉得值。
我总是一退再退,从一环退到二环,再退到如今的三环外,城市正在离我远去。
第一次搬家是大学毕业,我从寝室搬到城中心的出租房。那天傍晚,我在校门口叫了一辆三轮车,把全部家当装在车上。我坐不上去,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看着那一大堆杂物在人群和车流中穿梭,越走越远,我使劲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那天,成都有少见的夕阳,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兴奋得像一只飞蛾,奔向火一样的新生活。后来的搬家中,我不会再有那种兴奋,因为渐渐明白,每搬一次都不是在融入什么,而是在逃离什么。
搬家就要装修房子,关于装修房子,我总是上不了道。我以为既然房子是给自己住的,就无所谓什么风格。我找了朋友的装修公司,说:“你安排些工人来吧,我要装修房子。”他说:“得先设计啊,要不然怎么施工?”设计师来了,问我想要装修成什么风格,我一时答不上来。设计师提示我:“比如说田园、地中海、日式、简欧、现代、混搭等等。”我说:“哦,那就田园吧。”
我以为田园是最简单的一种设计风格,可设计师的图纸出来后,我一看,发现不简单呐,又是打墙,又是吊顶,又是墙纸,在每个房间都弄了巨大的复古吊灯,客厅里还有一面带暗色花纹的电视墙。这很好看,是不少偶像剧和五星级度假酒店的样子,但不是我家的样子。我说:“墙纸不要了,吊顶不要了,电视墙也不要了。电视我都不打算要,你帮我弄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了。客厅里,我只要一面红色的墙挂我的画,餐厅中请刷一面藏蓝色,其他的地方都不要动。”
设计师还是摆出一大堆道理希望说服我,尤其对客厅里不放电视表示了强烈的不理解:“你是主持人,怎么能不要电视?客人来了做什么?一家人吃完晚饭没电视看怎么其乐融融?”我回答说:“我的工作既然是搞电视的,我就不想在工作之余还被电视‘搞’;要是客人来了让客人看电视,那人家干嘛来啊;一家人吃完饭待在客厅里应该多聊天,多交流感情,要看电视的话,我会在每个卧室里放一个小电视。”
我一退再退,这次不会再退了。
(摘自《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浙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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