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剧
◎ 刘 瑜
有一段时间,我到处跟人说:“我想做一个话剧导演。”我不知道做一个话剧导演意味着什么,我只是爱这样说。
我喜欢话剧剧场的那种小,那种演员和观众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紧凑、温暖和一点点压迫感,这和电影院是多么不同啊。电影院那么大,人心涣散,还隔着一个银幕,演员和观众之间貌合神离。
大学时代的一年冬天,我站在学校大礼堂的门口等一位同学。他编导了一个学生话剧,该剧深入探讨了生死、爱情、诗歌等戏剧界长期关注的问题。它是如此之深入,深深打动了一颗19岁女大学生的心。为了表达赞美,我坐在大礼堂门口等他的话剧散场。话剧散场了,所有人都走光了,他也出来了。我鼓起勇气跑过去说恭喜演出成功。他说谢谢再见。然后我默默地沿着学校的林阴道走了回去。
到了纽约之后,我总是告诫自己,要多看话剧,这里是戏剧之都,不要浪费。而事实上,我一直没怎么看,七年才看了三四个话剧。
昨天,我突然意识到没有机会了,我很快就要走了,这么一个宝藏在眼皮底下,竟然不去弯一下腰,我是多么傲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去看了,《No End of Blame》是我想看的那类戏,讲的是一个卡通画家从一战到1970年代的经历,从对西方的幻灭到对东方的幻灭再到对一切的幻灭,各种激烈的元素都在其中,合乎我激烈的口味。
走出剧院,我感到充实,不是因为这个剧,而是因为我看了一场话剧这个事实。我走在大街上,那个冬夜的那种激动重新在眼前闪现。
(摘自《送你一颗子弹》 上海三联书店)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