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严格教育
◎ 刘裘蒂
成长的过程中,我一直很怕我的父亲。我姐姐比我大一岁,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学霸,在全校同届一千多名学生中,每次考试总能排名第一。
我虽然不是学渣,但是跟姐姐比起来,我什么都不如,这使我常常觉得很沮丧。我姐姐说话非常委婉,很有我爸喜欢的“闺秀范儿”,不像我“一根肠子通到底”。
我父亲在报社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有名的画家。父亲在她面前常常称赞我姐姐,就是不提起我的名字,这一点也使我很难过。
我在耶鲁的西方同学,父母对他们的要求好像很少,而每次父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问的都是我这个礼拜有什么成就,学校里的功课学得怎么样,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
记忆中的父亲事业心并不强。他放弃与上司活络关系的机会或其他使事业发展的途径,宁可花很多的时间在我们的教育上。他读到肯乃迪家族经常围着饭桌辩论时,就鼓励我们姐弟也在饭桌上慷慨地发表意见。吃饭是神圣的,一家团聚的时间绝对不能迟到。
我在小学毕业之前,父亲花很多时间阅读和改正我们写的作文。书和书架在我们家是神圣的,和其他父母不同的是,很多父母只重视教科书,我的父亲却鼓励我们多阅读课外读物。我们家订了四份报纸。
我母亲白天工作,父亲在报社的工作晚饭后才开始,他白天就挑起了煮饭的任务。
我到美国读书后,想念家里的福州菜口味,必须让自己从一个完全不下厨房的女孩变成很会烧菜的人。我在厨房回想小时候父亲做的菜色而仿制。
但是多年后我才觉悟到,父亲在1947年离开闽清老家时,不也是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男孩吗?他在台湾摸索出来的厨艺不也是一种对家乡口味的怀念吗?
我回闽清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的严格教育是对一个家道中落的家庭的拯救。虽然有些科举制度的不合时宜,也有他过度的执着,但是我都能理解,我爱父亲,所以我懂。
(摘自《自创光环》人民日报出版社)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