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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

时间:2023/11/9 作者: 爱你 热度: 15656
◎ 陈思呈

  千山万水

  ◎ 陈思呈

  妈妈在世时很喜欢唱歌。90年代初,家庭卡拉OK开始流行,妈妈斥巨资购置了一套,环绕的立体声把我家的客厅变成了一个小舞台。高质量的话筒修饰着我们的嗓音,音响和旋律合谋着帮助我们形成一个错觉:我们唱得真好啊!

  有一天,我在忙碌中突然注意到妈妈总在唱一首歌。她背对着我,面对着墙,反反复复地唱着。我停下来捕捉歌词,听到一句是: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外公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我偶尔听妈妈提到外公,感觉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但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她爱外公。开口直言对已经去世的亲人的感情大概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吧,而撞到了她的感情,哪怕是隐藏在歌声中,似乎也让人感到难以承受。

  后来翻看她的歌谱,看到这首歌的名称,叫《父亲》,歌曲演唱者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被妈妈反复唱着的那几句歌词是:“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觉得偷窥了妈妈的秘密。一个跟父亲分别了几十年的人,期待着两人下辈子能相遇,再次成为父女,那大概就是妈妈最幸福的远方。

  可是这份理解,作为两个近在咫尺的人,只能通过一句歌词,千山万水地到达。

  (摘自《每一眼风景都是愉快的邀请》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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