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事
◎邵丽
夜间偶尔起一阵风,不知道触动了哪一根神经,等不到天亮,急煎煎地想去买一件纯色的衬衣。白色、米色、淡粉、藏兰,纯棉或者亚麻,搭配真丝的半裙。我告诉女儿,80年代,女孩子们都这样穿扮。女儿说,妈妈你还真够时尚的,有一个英国牌子端的就是这种味道。
在我的少女时期,有那么几年时间,流行尖领的女式衬衫,都是上述那种纯色,只是面料有点奇怪,叫“的确良”。那会儿的衬衣裁剪简洁,除几粒白色的小扣子,不带任何装饰。配长裤或者长及脚踝的百褶裙,十几岁的女孩,一张粉脸,雅致得一派天然大方。
那年代可不是稀罕纯色,而是缺少花色。一整个布匹柜台,只有笨笨的几匹料子,色泽单一。不记得是从谁开始,在衬衣的领尖或袖口处绣一朵花,有梅花,也有菊花。这些小小的花,如同丝巾里飘出的一缕秀发,骤然俏皮了许多。
我便是那时学会刺绣的,妈妈用一个小时教会了我基本的针法。我练习得极用功,初时在碎布上反复练习,随后在自己的衣服上实验,渐入佳境,竟然还能帮许多同学设计花样。绿衬衣上绣一片绿色的叶子,米黄色的领尖上绣一朵菊色的花朵,全靠丝线的光泽。
这几年旗袍又渐渐回暖,脱了西式的裙装,换件传统款的半袖长袍,暗压着神情,立刻便有了古典韵致。西式的衣裙缺少个人气质,不如旗袍,能让女人远远活过自己的年龄。比如宋美龄在美国为抗日募捐演讲时着旗袍的风采,那种东方风韵着实有几千年的分量。
尽管如此,但我们向传统致敬的努力还是值得一书。经常看到寻常的家居女人着棉质的半短格子袍,浅灰或者淡蓝的颜色,也自有小夫人的雅致。纵使只是去趟菜市,挎一只竹筐,亦很得体。
今年去苏州,一件手绣的旗袍开价甚高,仍咬牙买了一件。纵使哪一天穿不得了,压在箱子底下,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偶尔翻出来相看,估计也能寻到点儿“衣上泪痕和酒痕”的轻狂吧!
(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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