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梅川
◎陈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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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
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几乎毕生与文字打交道的教书匠,希望拥有一间书房并不是过分的奢求。然而,理想与现实总有距离,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距离还非常大。
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我在大学讲台上讨生活开始,直到去年,我一直没有一间独立的、像样的书房,个中原委一言难尽。越来越多的新旧藏书不得不搬来搬去,长期一分为三:一部分在我的卧室兼书房里,一部分在我父母家,一部分在我工作过的华东师大图书馆(先是在办公室里,后移到堆放杂物的小仓库里)。在外人看来,我这是自作自受——何必收藏那么多书呢,简直成了书灾!而在我自己看来,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而今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可以较为安心地与我喜爱的新文学初版本、毛边本、签名本等为伴了,也可以不受干扰地潜心研读我感兴趣的中外典籍了。书房里陈列着我研究过的周作人、郁达夫、台静农,还有我与之有过交往的沈从文、冰心、唐弢等文坛前辈的大小字幅。陈从周、黄永玉两位的画幅与我书柜里所珍藏的他们的著作互相辉映,我与之晨夕相对,更感亲切和温暖。
书房不可以没有名称。古人为自己书斋所起的室名不是富于诗意,就是讲究出处。我搜索枯肠,草拟了几个,都不合适,最后干脆起名叫“梅川书舍”。这是大白话,我的新居就坐落在上海的梅川路上。我又恳请董桥先生题写了室名,终于显得有点古香古色了。
记不清是不是知堂老人的话,说书房是不能随便让人参观的,否则从你读的书里就可推断你有多少学问。我却不然。我的书房是兼作客厅的,无隐秘可言。“谈笑有鸿儒”,能够和识与不识的书友在书房里喝一杯浓茶,海阔天空,正是我的期待。一位同事到过我的书房后对我说:“你的兴趣爱好、你的专业训练、你的学术背景在这间书房里一目了然。”我想,这是好事。
(摘自《我在书房等你》古吴轩出版社 图/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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