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如母
◎陈冬芹
自从我得了白血病,不知道医生给我用的是什么药,当药液顺着管子滴进我血管的那一刻,我的胃就像收到信号似的,立即翻腾起来,开始呕吐,每隔十几分钟呕吐一次。最后,连胃里的黄水都吐出来了。
下午,大姐来看我,她的眼睛有点肿,好像是没睡好或是哭过的样子。我知道她肯定是为我难过了,但她对我笑,装作若无其事。
我对大姐说:“我知道自己患的是什么病,你们放心好了,我受得住的,不用对我隐瞒。我知道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家人都不会放弃救我。得什么病不是病呢?感冒也有出意外的时候。”
大姐吃惊地看着我,她没想到我已经知道真相。“我们就是担心你接受不了现实,怕你想不通。”说话时泪水已在她的眼眶打转。
我也难过。我难过是因为我知道,我生病最受打击的人是大姐。
在我的心目中,大姐比妈妈还要权威,我对大姐的爱里一直蕴含着敬畏的心情。说实话,我以前对大姐真的不太了解,直到生这场病,朝夕相处,我对大姐才有了全面的了解,理解她内心深处对我的爱。
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大姐与我确实隔得很远。她是老大,我是老幺,我出生时她已经快20岁。在她的那个年代,20岁的姑娘差不多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大姐28岁才结婚)。我上小学时,班里的同学就有好几个是大姐同龄好友的小孩。
直到现在,还有人误以为我是大姐的女儿。我生病之前,有一天和真真(大姐的女儿)陪大姐去美容院做脸部护理,美容院的老板娘热情有加,上来就对大姐说:“哟,看你多幸福,有两个女儿陪着,真让人羡慕。”
我说:“你搞错了,我是她妹妹,这个才是她的女儿。”我把真真推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三个看起来真的很像母女啊。”
事实上,大姐在我生活中所担任的角色与妈妈没什么两样。从小她就与爸爸妈妈一起分担这个大家庭的压力。她15岁参加工作,没有真正上过一天学,是实实在在地自学成才。从大字不识几个到自己写报告做演讲;从一个稚嫩的黄毛丫头到公社党委书记,再到妇幼保健医院的院长,这一条漫长的道路大姐付出了多少艰辛。她是我们的榜样。
而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大姐心里永远装着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对弟弟妹妹的事,她比谁都操心,尽管我们早已经独立生活了。
就像我们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小孩一样,我们在大姐眼里永远是小弟小妹。
(摘自《此身,此心》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图/陈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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