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澜

　　侠女佩佩

　　◎ 蔡澜

　　

　　1960年，我在日本半工半读，担任邵氏机构的驻日本代表。一天，公司说有三个香港女子要来东京，让我照顾，其中一个就是郑佩佩。

　　和佩佩聊天，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女子，我们都有理想，很谈得来，就成了好朋友。

　　1971年，佩佩退出影坛，嫁到美国去，我们还一直保持书信联络。她的字迹完全不依常理出牌，字忽大忽小，一个字可能占了数行，也许只有我看得懂。在美国，她当了一个贤妻，为原文通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儿，但原家希望有个儿子，于是佩佩不断地生。终于，她生了个儿子，大家都替她舒了一口气。

　　在美国的那些年，我只知道她负责一家人的生活开销，又去做什么电视的小节目，又去教人跳舞，再是做什么地产经纪，没听说她先生做了点什么。

　　又一年，她说先生要经营杂志摊，要我从香港寄杂志给他们去卖。我当然照办，寄了不少过去，但后来也没有了下文。

　　有一次，我去加州，佩佩老远跑来见我，两人在友人的游泳池畔聊至深夜，谈到年轻时大家想做的事和现实生活还是有距离的。后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听到她和夫婿离婚的消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回到香港来了。我们又见了面，这时她笃信佛教，大概也只有宗教可以解答她人生的困扰。佩佩一身教徒的简衣便服，真是有“尼”味，后来她更是居住到佛堂中去了。

　　在一个电台节目之中，我们两人出席为嘉宾，听到她发表的宗教理论，不是我这个又吃又喝的凡人可以理解，只能默默地祝福她。

　　在李安的《卧虎藏龙》中我又见到了她，佩佩很安然地接受了反派，也不在乎年老的角色。电影得到认可，要佩佩拍的戏也愈来愈多了。

　　忽然在报纸上看到她摔断了腿，为什么这些悲剧会出现在娱乐版上呢？真为她心痛。她这个人就是那么刚强，年轻武行没有拉威雅的经验，拼命叫她：“上吧，上吧！”她就上了，唉！

　　她的一生好像是为别人而活的。最初是她的母亲，一个名副其实的星妈，干劲十足。后来又为丈夫，到现在还不断为子女，佩佩像她演的女侠那么有情有义。

　　（摘自《红颜知己》广东人民出版社 图/ mingxingwang）